林德瞪大眼睛看着——不是看，而是呆呆地盯着——仓库在下方逐渐远离，显露出农舍，卧室的窗户仍然亮着。

然后它也逐渐消失，更多的灯光出现了，其他农舍、附近的城镇，以及一片模糊的光芒，那应该是都江堰市。

所有这些都在我们脚下逐步后退，随着我们升高，更多的灯光出现在视野中，我们的可见地平线也越来越远。

我真的在飞。

一切都突然消失了，视线变成了均匀的深灰色。

“这是什么？”林德问道：“某种超空间引擎？另一个维度？”

“不，这是一朵云。”明心回答道。

“……”

枭龙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林德根据观看各种视频中的经验猜测这是湍流。但它仍然不断上升，穿出云层，平稳地升高，直到整个SC省和周围大部分省市的景象都进入视野。

横断山脉。附近的四姑娘山景点距离农场只有五十多公里，但现在它们就在脚下，正从我们下方滑过，而且我们还在不断升高。

接下来的几分钟，林德感觉一片模糊。

飞船越过第一岛链，高空左侧可以看到中国沿海璀璨的灯火，右侧是漆黑的太平洋。前方依旧是漆黑的太平洋，现在林德能够清楚地看到地球的弯曲。

林德瞥见了台湾岛，然后是马来群岛以及南部的澳大利亚大陆。

随着阳光的出现，太平洋开始显现出淡青色的海水。前方出现了大片的陆地，原来早已越过夏威夷，来到美国西海岸。

林德飞跃落基山脉，掠过一望无际的北美平原和蔚蓝色的大西洋，最终赶上西欧上空的太阳。阿尔卑斯山被闪耀的光辉和雪景点亮，接着展现西欧的城市网格。

林德想到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开始点击屏幕。虽然没有信号，但林德只是用它来拍照。

弯曲的多瑙河、“欧洲之肺”别洛韦日森林的边缘、高速公路的蛛网状痕迹以及独特的海岸线部分。

“如果你想要照片，林德，邱秋可以提供比那东西更高质量的画面。”明心说道。

“没关系。”林德回答道，一边调整角度拍摄地中海西侧的一个岛屿，科西嘉岛。“我很乐意自己收集。”

波斯高原驶过，然后邱秋宣布飞船开始下降。

飞船缓慢地掠过恒河平原，飞跃喜马拉雅山脉。此刻已是深夜，除却几座大城市所在位置依旧灯火通明，其他地方已经只有寥寥灯火。

林德继续飞跃横断山脉，稳步降落回到四川盆地边缘地带。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林德指向前方右侧。

“呃，那是一架飞机吗？”

明心看了看林德所指的方位，是一架大型客机，信号灯闪烁，朝着与我们大致相同的方向飞行，但航线逐渐交汇。

“是的。一架四川航空公司的空客A-320，应该是要降落在双流机场。”明心回复道。

“嗯，我们不担心相撞吗？或者碰到其他飞机？你不是说它们看不见我们。”

“交给邱秋吧，考虑到她的一些飞行经历，避开民用航空飞机对她来说简直是闭着眼都能干的事。”

“如果我有眼睛的话，那没错。”邱秋回应道。

邱秋飞过了那架空客，继续稳定下降。离地面不到一百米时，农场从一片黑暗中显现出来。随着飞船的接近，仓库的屋顶打开，枭龙优雅地旋转着，稳稳地降落回到它原来的位置，屋顶又关闭了。

第二天。

林德躺在床上，盯着熄灭的灯泡。他转过头去，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中有林德昨天拍下的28张照片，记录了西欧的一些特定河流、岬角、森林山丘、海岸线和岛屿，还有几张夜景图。

林德从未出过国，更不可能记住每一个海岸线的弯曲或河流的转弯。然而，他竟然能对照地图把拍摄的照片与地图位置一一对应。

林德走到电脑前，打开一张图片。图像显示的是CD市夜景灯光图，拍摄的高度至少有几百千米。然而，这不是网上下载的卫星图片。这是一张目前保存在林德手机中的照片，作为手机屏保。

林德本想用全国夜景灯光图，但返回时才发觉自己刚升空时意识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忘记拍摄了。

我已经接受了它，林德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