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肃杀之意的话语在众人的耳尖萦绕，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悠悠回荡在这方天地。

也是自那之后，无数屋檐瓦片，飞沙走石，以及百姓们和黑铁甲卫手中的武器，连同他们所戴头盔一起，仿佛失去引力般，缓缓脱离地面，飘向了天空。

一股空前绝后的吸力自血色漩涡中爆发，将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卷了进去。

在这一刻，所有人已经忘记了战斗，他们或三五成群依靠在一起，或攀附于可攀附之物，或环抱于树干，使尽一切办法，抵御血色漩涡恐怖的吸力。

至于原先在空中打斗的那些人，早已逃之夭夭，躲回至地面，不敢再多耽误片刻。

一眨眼，空中仅剩牧轩和涂魏辰。

那道血色漩涡在吸收完成后，忽而重新化为一团遮天蔽日的血云，开始在这方天地不断翻涌，时而响起阵阵轰鸣的雷声。那接二连三划破长空的闪电，在某一瞬间将这片黯然失色的天地照亮。

牧轩依旧保持着单手托举的姿势，紧要的牙关保留着他最后一丝意识。

此刻他的头发已由红色再度化为青丝，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在他身上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仿佛下一秒即将浑然炸裂。

这也预示着，他这具躯体已然油尽灯枯。

哪怕他现在停手，依旧不可逆转，这就是动用自身无法操控的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至少此刻他不后悔，生于斯，长于斯，为了自己的志向粉身碎骨，无怨无悔。他会先一步，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苏清清。

只要这一剑落下，一切就都会结束，这一战没有赢家，但百姓们重获新生。

那道神秘的金色虚影再度出现在牧轩身后，守护着他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哪怕浑身剧痛难忍，他双眼依旧炯炯有神。

涂魏辰面色灰败，早已放弃挣扎，在带有一丝天道之力的攻击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没想到啊，他真的会败，败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中，他心服口服。

恍惚间，他从牧轩的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似乎也是这般执着。

不知怎么的，他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偏执，害死了他深爱的那个女人。

所以后来他才把这份爱变成对孩子的溺爱，疯狂的想要弥补，以至于让他的孩子变得暴戾恣睢。而他自己亦是因为这份爱变得极端，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

可是人生无法重来，他必须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承担后果。

这也是无数百姓付出血的代价，才换来的结果。

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没有人能逃得过因果，神仙也不例外。

此刻天空已经变得漆黑如墨，只有那些隐约照耀在牧轩身上的红芒，还能模糊看见他的身影。

只见他负手而立，一袭黑发在狂风的惊扰下凌空乱舞，另一只手双指并拢高举于头顶，指尖处的那点红芒似乎与血云中的某种东西遥相呼应。

忽然间，他始终高悬的手向下一挥，身体陡然燃起一道红色的火焰。

同时喉咙开始滚动，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撕破黑夜：

“剑来！”

霎时间，血云停止翻涌，大地开始颤抖，苍穹也寸寸崩塌。

一把令天地为之色变的血红色巨剑穿透空间，出现在涂魏辰头顶。

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剑，以及那不断燃烧躯体的牧轩，所有人眼中只剩下敬畏。

没有人能在巨剑下升起一点儿反抗之心，那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随着巨剑落下，想象中风云巨变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那把剑点在涂魏辰身上，而后轻轻透过他的身体。

再然后，涂魏辰的身体，与那把剑一起化为点点红光。

牧轩看见了涂魏辰临死前的那一刻，脸上出现的表情，似是一种解脱。

而后他自己最后一丝意识也彻底湮灭在红色火焰之下，双眼一闭，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倒悬着从空中栽落。

百姓们看着那道身影，心中肃然起敬。

是眼前这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拯救了他们，甚至为此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皆感到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湿润，那种从炼狱中被人拉回来的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他将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此时在地面上也有一道人影，健硕的身躯不断在屋檐上跳动，用尽全力奔向下坠的牧轩。

最后在仅存一息的牧轩即将落地的刹那间，健硕人影高高跃起，将他接入怀中。

望着怀中那个曾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他生命，给予他救赎的人，张武眼中早已布满血丝。

“这么大个人了，别老哭哭啼啼的”牧轩尽力挤出最后一丝微笑，伸出手掌擦去张武眼角的一滴泪水。

再往后，牧轩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举起的手再也无法维持，只能任由它无力的垂落，脸上最后的表情也永远定格在那道微笑上。

随着手臂落下，他在张武的怀中安详的睡去。

张武就这样抱着牧轩，哪怕从他体内流出的金色鲜血已经渗透他的衣服，流满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张武也舍不得放下。

此时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他的心情。

但事情并未随着二人的逝去而结束，陇南城的战斗还在继续。

“落云宗弟子听令，结风雷大阵，不要让这些残党跑了”红润长老站在天空之上命令道。

原本阵型有些散乱的弟子，听到命令以后，纷纷从纳灵中取出一枚罗盘，将道兵置于罗盘之中。

上百道光柱瞬间冲天而起，在空中汇聚，一道比当初几人设下的阵法还强大数十倍的风雷大阵出现在天空中，将整座陇南城覆盖进去。

为了彻底消灭涂魏辰及其残党，落云宗众人可是做足了准备。

就在红润长老即将催动大阵时，一双灵气巨手陡然出现在大阵外围，迅速覆上风雷大阵，旋即用力一扒，硬生生将大阵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数百名弟子受到阵法反噬，纷纷口吐鲜血。

红润长老体内的灵气同样一阵起伏，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随即一道白发苍苍的人影主动从大阵外走了进来。

“阁下是什么意思？”红润长老对着人影怒斥出声。

“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不介意顺手送你上路”苍老人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立刻出现在张武身边。

快，太快了！红润长老当即噤声。

红润长老心有余悸，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刚刚呵斥的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就算把这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估计都不够人家一巴掌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