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儿局促紧张地站起来，眼前的人儿太过耀眼，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只好道一句：“文谕公子请。”然后傻傻地待着。自己族里以往虽然在扬州会稽府也算是一方大族，但若是跟着这裴文候府的琼楼玉宇，膏粱锦绣比起来，那自然是有不小的差距。

“没事儿，玖儿小姐，叫我文谕便是。”姒文谕道。

苏玖儿只发现这偌大的一个裴文府里，这个年轻一辈里最发光的人儿，却是她接触到的最平和的人。

两人随即各饮一节酒。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两段莫名的情愫也暗暗萌生。

道和三年，腊月二十四

豫州，上郡，裴文府

裴文候府，后院，抱朴阁东南，荷花池边，一俊俏高挑男子正迈着步子往裴文候二公子姒文谕专属的书房走去，待到了房外，起身一跃，便到了二楼檀木房门前，径直打开来，晃眼一瞧，正准备道一句，“我的呆子弟弟，这才辰时，你不去后山炼体，不去匡水修灵，一-大早起来便抱着书啃”，却见这书房里明明白白的乃是两个人。

一个自己的亲弟弟姒文谕，一个五伯的私生女苏玖儿。俩人一正一背地坐在靠着林木的窗边埋着头，只装作是在读书。

这便是尴尬的紧了。

姒文融赶紧退出两步，在门外憋着笑问道：“不好意思了文谕，现在不方便，哥等会儿再来阿。”

等会儿来个屁啊，你现在走了才是煞我的脸，留着后面有机会好笑我，房里的姒文谕强忍着怒气，道：“害，有啥不方便的，你进来呗。”

姒文融稍待了一下，随后踱步进来，姒文谕这时便坐到苏玖儿身旁去。

姒文融走过来，就着两人对面的鹿皮长椅坐下，双方沉默一阵，姒文融一时脑袋有些空，便将刚才想的话道了来：“大清早的，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姒文谕把手中的玉笺的背面摊给姒文融看，乃是‘备急千金方’，随即说道：“药道是咱家祖传的手艺，可不能丢了。”

听了这话，姒文融回道：“丹药虽是一家，可毕竟各有门道，你想两道兼修，可得废点功夫。”同时瞄一眼桌上姒文谕的一摞玉笺，从里面拣出一卷《神族远古史》，便打趣道：“你小子，现在还看起妖族的古代史了，怎么，要当个文博士？”

姒文谕看身边的苏玖儿拘谨的紧，便道：“害，玖儿让我看看，说这书有意思。”

“啊，没有阿。”身边的姒文卿有些懵，哪个女生会喜欢看历史。

姒文融笑笑，道：“得了，别天天欺负别人玖儿。你的经炼得怎么样了，再过几天的时间你便十九了，再到不了聚元的水平，不怕被你好兄弟梅梓橦笑？”

姒文谕鼓鼓气，回道：“笑？我怕谁笑，虽然我修练的速度是慢了点儿吧，但我这一手十七岁玄级中阶药师的丹艺，全天下仅此一家，别无他号。”

得，小情-人儿在身边，这小子是一点场面不愿意丢，姒文融只好问道：“那依你所见，以后是修体还是修灵？”

姒文谕爽快回道：“修体？都道和三年，人族一千五百八十二年了，还修体，哥，落伍了！玖儿你快给他捣腾捣腾咱们豫州年轻子弟现在还数得出来几个体修啊？”

苏玖儿笑道：“灵修是人族鼎盛的关键，但是，文谕你练练体也是好的，虽然苦了些。”

姒文谕无奈道：“不行玖儿，你又端水。”

玖儿，文融两人皆笑。姒文融想了想缓道：“修灵确实是大势，成型快，不用吃苦，又可以借助外物的力量，效果跟炼体也差不多——只是论起近身搏斗，终究差了些，有些炼体的高级修士近身后甚至能秒杀同阶的灵修修士。”

姒文谕笑嗔道：“啧，我裴文候二少爷，荒帝嫡系玄孙，那个熊心豹子胆的敢来杀我？”

姒文融笑笑，缓道：“罢了，修体修灵，殊途同归，只要你能修到元神境便好——爹近日准备领兵去不周山了，你应该多少得了点消息吧。”

姒文谕敛了笑，道：“二伯给我说了，天界要求各州把玉石的贡赋提到原来的一倍半，其他的丹药，兵甲，符器等提为原来的两倍，但是这完全不可能。其实丹药，铠甲，符宝，兵器还好，诸州把老本儿的库存清了勉强能凑够，虽然各州都得大出血，但是玉石想要提到原来的一倍半完全不可能。”

姒文谕顿一顿，继续道：每年妖族收的玉石占天下十二州全部产量的三到四成，余下的量诸州各家用于维持自身实力非常勉强，基本常年没有留存。每年开再多的矿，妖族都是按比例收的，没有一点情面，而最近五十年能够新开出的矿越来越少，妖族索要的赋的比例确是越来越高，累积到近几年，已经基本入不敷出了，现在突然索要如此庞大的额目，实是有意挑起事端。”

苏玖儿在一边儿乖乖地听着，姒文融暗暗思索着。

待姒文谕讲完了，姒文融停顿片刻，道：“昊天一族自洪荒时代以来便一直统领妖族，玑俊家族能够在最近几百年内成为新的首领，除了昊天家族再不能通过之前庞大的家族军队维持绝对优势的缘故外，其家族在妖界内合纵连横，交伐捭阖的手段，对人族斗技、兵器的利用，也是其脱颖而出成为新帝的重要原因，他如今突然做出这样竭泽而渔的事，其实最让人担忧的是他还有什么其他意图。”

姒文谕想了想，道：“谋不在近，便在远，图不在小，便在大，他此次舍远求近，舍大取小，以道论来说，背后可能可能谋划大——至于大，我想可能是要重塑人妖两族的关系，只是，我有点想不出除了如今的贡赋关系，他们还想怎么样，回到中古时代吗？嗤，开倒车，这怎么可能，荒帝时期这是明明白白印证过的，时代变了，人不是妖的奴隶，要想和人族决裂，就是自毁长城，最后逼得自己内斗，弄得他姬昊天人亡族灭，尴尬不已，到最后倒成全了我们人族。”

姒文融缓道：“事情来得蹊跷，目前还看不透，此事还是待明日爹从中州赶回来开完宗族会议再定论，现在还是说说你明日上午参加豫州冬试的事儿吧。”

姒文谕语气转缓，道：“害，就这小比赛，不是爹硬要求，我才懒得去……”

待过了半个时辰，姒文融便被府里的下人叫去陪二伯姒昌吉理事了。

“恩嗯，就说不要在书房了，而且还是大清早的。”苏玖儿嗔怨道。

“害，烦死了，今日运气太差，大哥来得太突然了，宝宝。”姒文谕搂住心上人便开始亲昵。

“今日下午去后山炼体怎么样。”

“呵，你不要太过分。”

“正经炼体啊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