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和风,万里无云,乐阳郡地牢却是一片昏暗。
年轻狱卒对着火折子吹了口气,将牢房的油灯全部点燃,顿时灯火通明。
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狱卒拿了一碟花生和一壶小酒放到桌子上。他将桌上的杯子拿起来瞧了瞧,里面落了一层灰。
这地牢已经很久没有关押过犯人了,他们也是被临时通知过来当值。
年轻狱卒拎起酒壶给老狱卒的杯子涮了涮,又斟满酒水,笑得有些谄媚:“三爷,您听说了吗?王捕头被这些山匪害死了。”
他指了指里面还昏睡着的褚郁。
阳光常年照射不到地牢里面,很是阴凉,就连铺在床上的稻草也潮湿得厉害。
沈昭昭微拢衣袖坐在墙边,感觉有些冷,又往角落缩了缩,然后竖着耳朵继续听那两个狱卒说话。
那个叫三爷的狱卒往地上啐了一口,语气嫉妒又有些快意:“王中平算个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姑父是郡守,在这天天作威作福吗?这种草包死了也就死了。”
葛三素来就与王中平结怨,他在县衙资历最深,能力也最为突出,却处处被王中平这个关系户压上一头,心中早已不快。
这次剿匪,也是他先向县令请命,这本是他被调到牢房担任牢头后升职的最好机会。
牢头工作虽然清闲,但得不到上头赏识,也捞不到油水。
他要当的,是捕头。
本来县令都已经答应让他带兵剿匪,谁知王中平竟也看准这次立大功的机会,借着姑父权势抢他名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性命,真是大快人心。
年轻狱卒见葛三杯中已空,连忙又斟上一杯,还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他惯会阿谀奉承,连忙顺着葛三说他爱听的话:“要我说,王捕头……呸,王中平就是不如您,如果这次是您去剿匪,只怕早就端了清风寨的老巢。”
葛三听着高兴,眼冒精光:王中平死了,就算他立再大的功也无济于事了,现在铺头一职空了下来,他的机会来了。
年轻狱卒将花生嚼得嘎嘣响,又拿过酒杯猛灌一口,大着舌头说道:“三爷以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小弟我。”
说罢,还长打了一个酒嗝,趴在桌上酣睡过去。
葛三又喝了好几杯,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就在这时,外面传出声响,把他醉意赶走了几分。
有个衙役走了进来,对葛三作揖:“三爷,县令有令……”
后面的话沈昭昭听不见了,因为那个衙役是附到葛三耳边说的,她只能细细观察他们表情动作。
葛三听完,神情古怪,似乎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衙役走后,葛三将年轻狱卒喊醒,吩咐他出去拿东西。
沈昭昭与褚郁中间还隔着一间牢房,葛三去了褚郁那边。
他将牢房铁门打开,恰好这时年轻狱卒回来了。
沈昭昭这才看清他出去拿的东西是什么。
葛三接过年轻狱卒手里的桶,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将半桶水都泼到褚郁身上。
太凶残了!太可怜了!
沈昭昭心疼褚郁三秒钟,又悄无声息地往墙角挪了挪。
褚郁立即醒了过来,眼神带着些许迷茫,注意到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后,他漆黑的眼底闪烁着锐光,似要把葛三灼穿。
葛三见多了这些犯人的凶狠目光,倒是不甚在意,他直接将褚郁一把拎了起来。
这小子算是帮他除去了心腹之患,可惜啊,他杀的是郡守的侄子,县令有令,要让他吃点苦头。
沈昭昭瞬间瞪大了眼睛,褚郁身形已经很是高大了,但在体型魁梧壮硕、身高接近两米的葛三面前,就像是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仔。
褚郁被葛三拖带着往外走,年轻狱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沈昭昭有些急了,迅速走到牢栏边,将手探出来拦住他们:“等等,你们要带他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