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课本全部翻开,看到抽屉里只有一个米黄的本子。我打开那个本子,这时候张忪柏手心中出现一个血色的光团,朝我投来,说:“徒劳无功的人,才深知徒劳无功的痛苦啊!”
我赶忙跳开,那光团击中一个空的矿泉水瓶,那瓶子便成了一朵花,颜色并不鲜艳,甚至有些黯淡无光。我心想这人心里得有多阴暗才能开出这样的花。
本子随风而动,里面密密麻麻的是歌词——
“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
“带泥小手多自由,对我微笑点头。”
“梦因你而无畏,就算全世界都与我作对。”
“思念也会带刺,也会透出光泽。”
那些歌词隐隐射出青蓝色的光束,朝张忪柏飞去,而他满脸都是痛苦。
这是一个人心底最后的防线,而正轨石忘记攻破了——这最重要的防线。
只要他心里仍有一丝牵挂和希望,他就不会放弃任何——尽管这个世界并不如其所意。
他的头顶冒出了一缕血色的雾,凝聚成一个碎片。
我拿住这个碎片,我感受到周围时光的倒流,我慢慢脱离了刘瑟风……
一切都会重归正轨,这是正轨石名字的由来。
漫步于时光的长河,是灵魂体独有的乐趣。
我静下心眺望远方,那是一段看不清的记忆——黑夜里一个男孩舔舐自己的伤口,眼中带着泪,身旁是破旧的床铺。
那是我的过去,期望你永远听不懂。每当我完成一次任务后,我都会看见一次我的过去——在完全看见后,我甚至可以回到过去。
代价是灰飞烟灭……
也罢,人生是仅此一次的旅行,回航本就是不可求的奢求。
“检测到正轨石在华海市第五小学降落,现尚未进入人体,请尽快回收。”
我义不容辞地飘到那里,回收了正轨石。
我心想这次的任务居然如此轻易,心里放松了警惕——正轨石突然入侵我的心智,撕扯着我的内心。
我痛苦地大喊、呻吟,没有用,灵魂体与现实不相通,没人能听见,没人能拯救。
我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我睡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没有被子,只有一个漏出棉花的枕头。我好像见过,但没有印象。
好冷,但今天的夜色真的好美啊!
“你不需要如此痛苦……”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要把我拉出现实,我看着那轮渐渐变红的明月,笑了一声,说:“我也许会记得,你也会不舍的,
对吧!”
“当然。”
我听不见后面的话了,但我能看到,一把沾着血的刀,两个流干血的人……
“你醒了吗?”面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
刚刚的都是梦吗?
我希望那是梦。
护士微笑地看着我,说:“别紧张,这病不好治,也没那么快能治。”
她在说什么?我理解不了——难道我所经历的,我所看见的,都是一场梦吗?这个梦好漫长,好真实。
“华海市第八中学的刘瑟风教师与其学生张忪柏荣获国家奥数竞赛二等奖,这是我们的荣誉……”
这些好像在梦里见过,见过好过错过。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身边很喧闹,像在我耳旁,为我轻唱歌谣:
“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
“摘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梦醒了,比在梦里还迷茫——至少在梦里,我有一个目标。
然而梦醒了,我什么都忘了,连那目标也遗忘了。
傍晚,我坐在河畔,一个人靠近我,对我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我看着眼前陌生的人,茫然道。
“我是我啊!你记不起我了吗?我在你心中有这样陌生吗!”
好像我的确很久没有看清我是谁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的尽头,人群汹涌。我好像记起了些什么,在我记忆深处好像是有一点执念,要执着去寻找一个人——没有名字,没有面孔,但确有这一人。
我想起了那个“梦”。
感觉自己还在梦里。
夕阳的余晖零散地照耀,我纵身跳入了河中。
既然这是梦,死亡应该就能逃离吧……
我闭上了眼……
睁开眼,那个人又出现,对我说:“有的记忆,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落叶飘下,我回到了华海市第五小学,我还是无归者,但我的记忆又蒙上了迷雾。
我不想去看了,这样挺好的。
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手弑双亲的孩子,一个纵身跳河的疯子……
这时,一颗黯淡无光的石头掉在我的脚旁,我拾起它来,让它逝于风中……
我该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