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丫头低下头,手指死死的搅着衣角,“我年纪太小,能做得太少了,我已经努力向老板们多要了许多被褥,可实在没有了。”
裴天保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给了她小脑袋一个板栗:
“想啥呢,还能不要你,大哥回来不得揍死我,你放心,刘顺他们翻不起浪,等大爹回来就消停了。”
如此安慰,可夜里等小妹睡着后,裴天保还是拿出家里的镰刀,放到墙边,就靠在旁边打盹,没有去炕上睡下。
天快亮了,才收起镰刀,回到床上。
今天小妹在家浣洗,不用出门,裴天保也找了个理由,没有去做活。
等到了下午,裴天保还是有些坐不住了,按时间推算,大爹他们车队该回来了啊。
每次走镖回来,天放总是先跑回来,给他们带路上的瓜果,小玩意等等。
“我出去一趟,你别出门。”
裴天保向小鱼交代。
他一路小跑去了振威镖局,可答复与他预料如出一辙,车队没回来。
镖局同样纳闷,已经派人沿路去迎。
裴天保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他默然的往回走,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就在离家不远处,裴天保又看见了刘顺。
只是这次对方没过来,而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随即当着他的面,将一屉包子扔在一旁,当即引起那几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一顿哄抢。
几人为了一口吃的,互相拳脚,有矮个子没有抢上,直接咬在另一人的耳朵上,后者也没惯着,抓起石头拍在他脑袋上。
矮个子借此机会抢到了包子,混着头上的血,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裴天保默不作声的继续前行。
刘顺在等!
他在等一个时机!
裴天保心头的危机感愈演愈烈。
回到家,两人吃了饭,大爹他们还未回来,小妹显然也预感到了不对,但两人压抑的谁都没有开口。
趁着小妹休息,裴天保翻出这几个月攒的银子,盯着半抽屉银锭,他目光若有所思。
最近南城黑的早,家家户户落了日头就要吹灯。
入夜时分,院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天保猛地坐起。
喧嚣不小,小鱼也跟着惊醒,裴天保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抄起窗边的镰刀。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拍门声响起,裴天保的神经瞬间紧绷,他僵硬的握着镰刀,一瞬不瞬的盯着房门,“谁!”
拍门声戛然而止,短暂的沉默过后,响起刘顺冰冷的声音:“我,开门。”
小鱼紧张的退到裴天保身后,抓着他的衣服。
“大晚上你做什么,不怕大爹回来找你吗?”
门外刘顺嘿了一下,不以为然道:“青山帮收人头费,快点开门。”
鱼龙城地理位置特殊,没有官府衙门,而是由两大帮派,兄弟会与青山帮管理。
两伙人分了鱼龙城三十六坊。
兄弟会西城十七坊,青山帮东城十九坊。
所谓的人头费,就是保护费,但凡在鱼龙三十六坊居住的都要缴,只是泥泞坊在最南边靠东,贫瘠混乱,对于这种没有油水的地方,青山帮平时很少管理罢了。
裴天保侧耳听了一下,的确不止是他家,外边不少人喧闹,街巷不少人家都被敲开了。
他小心打开门,便被刘顺在外面顺势踹开。
裴天保扫了一眼,刘顺胳膊上带了一块青黑色的袖标,身手跟着几个马仔提着灯笼。
刘顺打量了两人一眼,目光特别停留在小鱼身上。
裴天保横档,神色冷峻质问道:“还没到年底,怎么要收人头税了。”
“上头说最近流民四起,不少人涌入鱼龙城,为了大伙儿安全,增加了安防开支,所以人头税现在改为八个月收一次。”
刘顺冷笑一声,抽出街巷花名册,“老规矩,交不上的赶出城。”
说罢,眼神如同锁定猎物一样看向小鱼,“你们只有一天时间,明晚我还会来,三口人头税,交不上来,人带走。”
临走前,刘顺意味深长的看了裴天保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威胁。
过了会儿,外面街巷逐渐安静下来。
小鱼掏出大哥天放留下的银子,人头税大哥一直有攒,只是没料到会提前八个月。
“这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
小鱼把自己这几天洗衣服的碎银子也拿了出来。
裴天保粗略估计了一番,加上自己的小金库也不够。
目光望向墙上挂的木剑,那是大哥小时候给自己削的,后来又传给了小妹。
他总是笑嘻嘻的站在前面……总是毫无保留的为弟弟妹妹们遮风挡雨……甚至没有血缘……没有我们他或许可以过得更好……
大哥才离开了几天,就让他感受到在鱼龙城活得不易。
“那些年他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吧。”
裴天保捏了捏眉心,心里忽然做了决定,看向小妹,“你相信我吗?”
“嗯。”
小鱼毫不犹豫的点头。
裴天保拿起家里所有的积蓄,“我要去振威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