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飞舞,无声地浸润着干燥的城市。如果仔细倾听,树梢上、楼宇间、草丛里都会散发出急促而渴望的呼吸声、欢闹声。这个古老城市,已经很难见到这样浪漫的天气了。我觉得,这应该是吉祥之兆。
继第四次化疗出院之后,也就在家刚修养一周左右时间,主治大夫突然通知说,让今天去门诊开住院单。估计是要进仓移植了。我们知道,开住院单并不意味着一定能住院,还得看有无床位。所以还是决定,由孩子他妈照例打前站去办手续,看情况再做安排。
老夫老妻的小卫,是我们家的“道理”王。比我小两岁,全名江锦卫,仅看名字就是厉害角色,基本符合她的做事特征。家里家外风驰电掣,从来不轻易认输。输了也得参照她总能赢的定论。我们结婚30年,老公老婆角色早已模糊,虚事我上级,实事她上级。剁了我的手,她顾不上感觉疼,会赶紧跑医院安上,以免影响我以后上厕所严重不方便;剁了她的手,我会先喊疼疼疼,然后诅咒老天无眼,为什么如此不公。遇上我这种大劫,很能体现她杀伐果断的处理能力,她没有丁点抱怨,遇山开山,遇水搭桥。当然,脆弱的一面肯定有,至少没有在我面前流露。
我这在家好不容易把早饭吃到嘴边,那边就召唤立刻去医院,说马上要做骨穿和CT。我也没问原因,即刻穿衣出发。晃晃悠悠从四楼拄着拐杖下来,在大雪中足足等了半小时,才笨拙地在手机上叫到一辆滴滴,蜗牛般开到医院。
没想到骨穿也能在门诊做,就在诊室门前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两个高大小伙子在操作室接待了我。他们晃来晃去,一点都没有医院的温和感,说绑架现场更相似一些。果然钢针猛从腰间刺进去,下手毫不留情,疼得我双腿直跳,两鬓冒汗。我趴在病床上说,小伙子,我做过9次骨穿,你们这是最疼的一次。主要操作的那位大夫轻描淡写地说,是啊,你的骨头果然硬,不用力不行嘛。看来大夫不仅医术要精,耍滑头的本领也要过关。
CT做得倒是比较顺利。但按预约是明天下午的时间,明摆着会耽误进仓。老婆及时反映给主治大夫,她一通电话,派了个穿白大褂的美女,亲自领着我们去了趟熙熙攘攘、水泄不通的CT室,10分钟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神秘的主治大夫姓尤,女博士,主攻髓性白血病治疗及骨髓移植。很早我就在网上搜到过她。她大约四十多岁,短发,小圆脸,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学院气十足。每次过来查房,说不了几句话,多的,也是给簇拥她周围的那几个学生,讲讲简单的心得和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