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第一大门派落影楼楼主书房内,段千馥正对着堆满桌案的美男子画像唉声叹气。
“楼主,该去迎亲了。”她的心腹敲门提醒。
“不急,不急。”
“现下赶过去,已经误了吉时,您再不走,韦夫郎就要到段府了!”那心腹急道。
“唉,你说,段家这什么破规矩,一定要家主寻一厌恶之人传宗接代。我对今日要迎娶的韦夫郎,厌恶不起来呀。”
“您什么时候对貌美男子厌恶过?”
心腹一个个数过去。
“星月门二公子豢养药人,您怜他身世孤苦。药王谷小公子操弄后宅阴私,助人假孕,您又嫌他能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属下提议去恶人谷找那糙汉,您又嫌人貌丑。”
段千馥纠正她:“哎,怎能直言男子貌丑?每个小郎君,都有其妙处,只我等不懂欣赏……”
“那您干脆去挑个‘欣赏不来’的?包您对他厌恶至极。”
“那可不行。”段千馥迷醉地抚着自己的脸蛋,“我这俊美容貌,是多少代段氏家主的努力成果,怎能败在我手里?”
心腹:……
“再选不中,您就得往山南去找了。”
“也,不是不行?山南郎君风味,我还未见识过呢。”
“您不是最痛恨人贩子吗?韦家与北蛮勾结,私贩人口,罪大恶极,还不惹您厌恶?”
“韦夫郎一闺阁公子,如何担得韦家因果。”
眼看段千馥就要悔婚,心腹搬出最后一个理由。
“满城都传,您跟韦夫郎私相授受,所以您才被迫答应了这亲事。您若不娶,韦夫郎如何还有活路?”
段千馥沉默半晌,终于被说服。
“也罢,这婚事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红袍,丢出紧临峭壁山崖的轩窗,随即轻盈一跃,凌空把喜袍套到身上。
山风刮过,把铺满桌案的画像吹得满屋乱飞。
“一朝娶回正堂夫,从此娇郎是路人,我去也!”
出得山门,来到侠意城街巷,段千馥扬起风流眉目,翻动红袍,飞檐走壁间,还不忘眨着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与道旁郎君们眉目传情。
她身形经过处,娇声软语不断。
“段楼主,真要娶夫了?”
“呜呜呜,段楼主,你还曾为我从崖边摘花,怎生今日就要另娶他人了?”
“段楼主还带我上过山巅看日出呢,摘花算什么?”
左右飘飞的香帕中,段千馥落到喜轿旁,空出来的骏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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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轿内,一身红装,盖着红盖头的韦岚鹤,死死憋住眼泪。
出嫁前,闺中好友都劝,说这段千馥虽是出了名的贪花好色,但轻功高绝,又执掌落影楼,权倾山北武林,嫁得她做夫郎,可享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她今日连迎亲都懒得,误了吉时才到,视他若无物。
一个不受宠的夫郎,有何体面可言?
正当韦岚鹤自怨自怜之时,一阵剑风掀开轿帘,红绸轿帘瞬间被绞成碎布。
原本站在红绸边的喜郎,人头落地。
韦岚鹤愣了片刻,才惊惧地叫出声。
“啊——”
段千馥眸光一凝,挥起外袍,重新挡上轿门。
“二师妹,这是何意?”
落影楼二当家花不眠冷笑。
“今日乃师姐大喜之日,师妹我本不该叨扰。但大师姐勾结北蛮,证据确凿。对此等反贼,落影楼是一刻都容不得。”
“我?勾结北蛮?”段千馥皱眉,“怎么可能?二师妹可莫要被奸人所惑。我何时勾结的北蛮?”
“我等搜出大师姐与北蛮往来书信,大师姐还不承认?”
花不眠把一沓书信丢在地上,以往恭敬顺服的落影楼众人,也似乎早有预备,聚拢上前,亮出手中兵器。
“原来如此……”段千馥了然看向花不眠身后,一直劝她赶紧迎亲的心腹,“你不是怕我误了吉时,是怕我误了凶时罢?”
她脚尖一点,跳上轿顶。
“就凭你,能留得住我?”
“大师姐是落影楼第一高手,山北轻功第一人,师妹我确实留不住。”花不眠剑指喜轿,“可师妹也知道,大师姐一向怜香惜玉,舍不得这新娶的夫郎,香消玉殒。”
段千馥脸色变了变,嘴上故作不屑。
“哼,我段千馥撩遍山北,脚踏铁索连舟,如履平地,有何舍不得?”
韦岚鹤听得外间动静,绝望地闭上眼。
是啊,落影楼的段楼主,风流多情,满城都是她的相好,她如何可能折返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