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礼物出现了。”
江移花看着江渊,虽是依旧笑得邪魅,桃花眼中却覆了不知名的凉意,就像屋外的秋风。
“谁?”
江渊手中的毛笔在雪白的信纸上杵下了一点墨团,眉眼凌厉煞气。竟还是发生了么
幽冥军紧随身边,江移花、夕错、江小山也都安然,分开行动的白画情也报了平安,就连帝京那边也无甚危情。
难道师父
这个猜测一出随即便被江渊否决。她当真是对师父太过思念,以师父的本事,隐宗根本就伤不了他,即便神隐也不行。
既然她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那么神隐指的礼物到底是谁?
就连平日里极为不着调的夕错也是一脸义愤填膺,“好歹也是一个女子,笑眯眯那个贱人居然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情,简直就不算个男人!”
女子!
江渊脑中飞速闪过了什么,还未等她追问,便听江移花道:“她在开满野菊的山坡等你,现在赶过去不会太迟才好。”
风轻云淡的语气竟有一缕恻隐的意味。
江渊凝重着神色,再无追问,一阵疾风划过,天边青影翩跹。
夕错问江移花,眼底浓重的担忧:“我们不去吗?”
“有什么好去的。生离死别的什么的最是难看。”
江移花轻摇了摇头,温柔淡笑看向夕错,“蠢猪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也走了。你一个人也一定要活得很好。”
江移花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把夕错吓得脸色苍白,却是泼妇骂街:“江移花,你有病吧!什么走不走的,欠老子的情啊不人情,都还没还完呢,你要给老子滚哪里去?!”
“你知道吗,万物苍灵对死亡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就像那夜,朱雀大抵是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才回来见阁主一面。即将湮灭的生命,总是要回到自己最眷恋的地方才能安息。”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关你屁事啊!”
夕错粗暴地打断了江移花的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江移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就像在拿针扎他的耳朵,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夕错紧张兮兮的样子看得江移花不禁心生愉悦,却是明媚中带着抹不去的忧伤:“蠢货,朱雀叛了神隐,我又何尝不是。神隐让人对朱雀施暴羞辱,把遍体狼狈的她丢到我的院落,真的只单纯对阁主一人示威?”
夕错虽然平日里喜欢吹牛,但有句话说的对,他本不傻,只是和江渊,江移花这些真心好友呆久了也就懒得动脑子,而现在由不得他看不到这其中的危险。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还怕了笑眯眯那群贱人不成?!”
“蠢货,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江移花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人和人同路容易,同归难,真正能一起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可以不悲伤,不难过,可以娶妻生子,但我要你记我一辈子。”
“江移花,我发现你真的得了失心疯,要不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不悲伤难过,欢天喜地的娶妻生子,那是畜生才干得出来的事。
压住喉咙的酸涩,夕错大嗓门道:“谁说我们不可以走到最后,老子就是绑也给你绑在一起!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看跑得了谁!”
夕错微微喘息。
良久
江移花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笑的春回大地,“呵,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那么我倒是挺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夕错翻了个白眼,放松道了句:“有病。”
淡雅的花海中,朱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青丝及腰,一身素色衣袍,就如那日在渡口和自己诀别时候一样,清新干净。
“你来了。”
朱雀艰难地抬起头,恬淡轻笑着,右眼处竟只剩下了一个骇人的血洞,苍如白雪的容貌尽管被脂粉遮掩依旧可见凌虐的淤青,空荡的袖袍在风中轻浮着,双臂已被残酷斩去,落魄颓败就如凋谢的夏花,哪里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绝色飞扬的痕迹。
江渊晃了神,心中一滞,随后便是巨大的愤怒。
曾今有多青葱跋扈,如今就有多萧索落寞。纵然朱雀不说,满身伤痕也已摆在眼前。对一个女子而言,最屈辱痛苦的死法,又是什么呢?江渊此时竟不愿去想。
叛逆就折断双翼,要夺回尊严,就被践踏灵魂,生而不得,死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