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睡?”黑暗中,江渊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响起。
慕笙箫朝窗边望去,趁着月光依稀可见一抹青色的身影。
“睡不着。”
“在想白天的事?”
“嗯”
江渊嗤笑:“我说你是不是傻啊,那么好的机会都不跑,等着被超度啊!如果不是我仗义冒死回来救你,你现在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等着喝孟婆汤了。这救命之恩,你要怎么谢我?”
慕笙箫仿佛没有听到江渊的话,面色凝重:“那些人绝不是什么救世济民的道士。”
“你还真说对了,那些人并不是什么道士,而是来自一个叫隐宗的江湖门派。这个隐宗乍一看像个新兴的江湖门派,然而其底蕴深厚,在槐州很得灾民的信奉。”
江渊意味不明地笑道:“如果你皇叔是西秦的神,那么隐宗就是槐州的神,不,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能取代你皇叔成为西秦的神,乃至天下的神也不一定。也幸亏被饥民围住的时候你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真的会被生吞活剥。官府什么的,在槐州这一片土地上已经不灵了呢。”
慕笙箫惊诧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江渊反问:“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来趟这趟浑水。你可知如今的槐州不止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更是一个稀烂的沼泽。槐州的情况,朝堂真的就一点都不清楚吗,未必吧。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快马加鞭地跑来找死。”
慕笙箫垂眸,“槐州之事本王并非不知,只是没想到已经恶劣到了这番田地。”
“所以呢,王爷打算怎么办?不管你心底如何想,我的建议就是打道回府。怂着回去,乖乖认错,至少小命还能保得住。若是只凭着一时意气逞英雄只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悲惨下场。我相信你出帝京的时候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并非真的想死。
今天的情形你已经见到了,应当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不单是水患、瘟疫、饥荒和暴动,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秘隐宗和随时随地都会在背后捅刀子的内敌。”
江渊抿了一口酒,轻笑道:“回去吧,不必觉得羞愧,如今的局面可不是你这个没有一兵一卒的光杆亲王能掌控的。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摄政王。叔叔帮亲侄儿擦屁股善后不是天经地义吗。毕竟这种事摄政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相信能做的轻车熟路,顺风顺水。如此,对你好,对槐州也好。”
“不!”槐州,是他复仇迈出的第一步,如果就此跌倒,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反抗的机会了。便是活着也只会被慕行云软禁至死。
何况皇叔做事素来狠辣无情。若是槐州百姓已经被歹人利用发起叛乱,徐州的悲剧怕是会再次重演。
时值西秦战乱,徐州位于战略要塞,遭到了南楚军队的猛烈进攻。在徐州守军敌众我寡,粮草匮乏的情况下,南楚军队依旧不得前进半寸。
一个月后,徐州城的城门终于轰然倒下。踩着徐州将士的血肉,攻破城门的不是南楚的军队而是徐州自己的百姓。
徐州城的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誓死捍卫国土,徐州的百姓却在后方受到南楚细作的挑拨,悍然发起暴动。于是腹背受敌的徐州军终于全军覆没。
后来摄政王归来,再度收回徐州,下令处死所有参与暴动的百姓。因为参与暴动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多到占据了徐州人数的绝大多数。于是有人以法不责众和百姓只是受到蒙蔽为由向摄政王求情,将处死改成教化。
结果求情的人被摄政王当场斩杀,徐州更是陷入了一场惨绝的屠杀。因为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徐州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尽管后来把附近州县的百姓迁了过去,徐州至今鬼气森森。
他真的不希望槐州变成第二个徐州。
慕笙箫目光灼灼地望着江渊:“帮我”
“王爷,你莫不是被槐州的局势给吓糊涂了。我一介书生,纵然得了个王师的空名头,但是你秦王殿下都没有办法的事。让我去做,不是强人所难吗?”
“不,我相信你能帮我。”
江渊淡笑:“为什么?就因为我认识回生楼主?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都是些欢场上的朋友。你还真指望人家能出什么力。”
“我不是指望回生楼主,我是指望你。”慕笙箫目光真挚地望着江渊:“江渊,本王我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人,但是我求你。求你帮我。不为别的,眼前能靠得住的只有你了。”
“呃,这是什么破理由,合着你赖定是我了?”江渊挠了挠头,伸出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