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从今以后,忘记恩人的模样,就是日后面对面也要当做从未见过。”
“妞妞知道了。”
小姑娘很听话,没有反抗,乖巧回应。
啪!
“声音太小了,大声说,记住了吗?”
“婆婆!”老婆婆一巴掌来的突然,祝朝雨阻止不及。
“记住了!”妞妞大声回应。
祝朝雨道:“婆婆,您这又是何必?”
“姑娘,老婆子眼瞎但心不瞎,像我们这样贫苦人家日后怕是没帮上姑娘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姑娘带去麻烦。”
“婆婆,您的好意我明白,就此别过,万望珍重。”
祝朝雨看着二人上了船,一直到她转身离开,都看到婆婆没松开那只手,一直紧紧捂着。
亲自送二人离开,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离开或许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一开始,那个午后,老婆婆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不要将华县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了今日要面对的处境,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之所以日后不让妞妞与她相识,怕是会露出端倪,被人刨根问底,害了她的清白。
老婆婆思虑如此周全,祝朝雨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偏偏要受到这么多的苦难?
回去路上,回想着祖孙二人的处境,祝朝雨心中久久不得安宁,临时掉头,去了妇幼堂。
妇幼堂是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妇女和孩子,地方简陋,但总归能遮风挡雨。
刚进妇幼堂,祝朝雨就看到西北角落的屋前挤满了人,其他人都在往那里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呜呜呜,萍萍姐姐,你这么就那么想不开啊!”
“真可怜,看样子是昨天晚上吊死的吧。”
“想死死哪里不行,非要吊死在屋里,晦气。”
“萍萍姐姐都死了,你这人嘴怎么那么恶毒。”一个哭得眼睛红肿的小姑娘朝刚才出言的妇人控诉道。
“我又没说错,她不想活,那其他人还想活呢,你当谁都跟她似的,不过听了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的,萍萍姐姐是因为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一时想不开,才会……”
众人唏嘘不已。
“人死如灯灭,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抬出去埋了吧,希望她来生能投个好胎。”
一个年长的老妇人拿了一块白布过来盖上,给死去之人留了最后的尊严。
祝朝雨站在一旁,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就目睹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这是第几个了?”
“谁知道,这么晦气的事情还去数?”
“自从这些人被送过来后,妇幼堂的草席都快不够用了,以前虽说也有那些过不下去的寻死,可哪有这段时日多。”
“别说了,本就没剩多少人了。”
人群散去,唯独断续的呜咽声还提醒着人们刚才发生的事情。
“咦,姑娘,你不是我们妇幼堂的人吧?”
一人注意到站立在庭院中,格外突出的祝朝雨。
“来找人的?”妇人问。
“是,有一位相识的人在这里,可我来时没看到她。”
“哦,那估计是走了吧,官府一下子送了那么多人过来,大家都嚷嚷着屋子不够住,结果呢,没两天就走了一半。”
“她们是被亲人接回家去了吗?”
妇人苦笑道:“若真是如此便好了,除了一两个家离得太远,来了此处后才被接走的,其他人不过是各谋生路去了。
可进过青楼的女子,又能有什么出路,不过是……”妇人摇着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你看刚刚被抬走的那个,多么好的姑娘,来的时候还帮院子里的人照看孩子,等着家里人来接。
可惜啊,最后却只等来了书信。
天杀的,不愿意将人接回去便罢了,信中还让她一死保名节。
名节哪有命重要,那姑娘白日里看似被大伙劝住了,谁想心里藏着念头,她是彻底失望了啊。”
“都是命,她自己的心死了,咱们也帮不了她。”另一妇人道。
“对了,姑娘,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芙蓉。”
“是谁要找芙蓉?”
一道女声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