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淑一行人,刚进府坐下休息,才喝了几杯热茶,就被刚从堤坝上回来的几个当官儿的人叫走,安排他们开始做活。
医部的弟子由张太医领着去了灾民安置点,工部的弟子则由秦大人领着去了河提。
罗玉淑和陈雅在一组,坐上马车到了城郊,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好的帐篷,这些帐篷往常时只有在军营中才看得到。
里面住着的有受灾被安置在此的百姓,还有围在四周巡逻保护的官兵。
罗玉淑跟着接应的太医,在帐篷之间留下的小道上,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哭声阵阵的大帐篷外。
帐篷门外守着的人,给她们发了能够蒙住口鼻的面巾,罗玉淑带上后才允许她走进去。
躺着的人有因为在洪水里泡太久手脚溃烂、血肉模糊的,也有着了凉咳嗽不止的。他们大多满身泥泞、衣衫褴褛,罗玉淑带着面巾,依然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再往里走,用纱帘隔了一间药房。
罗玉淑走近不仅闻到了浓郁的药香,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去把这个药水洒到四周,以免有更多的病人传染伤风。”
“是!”
“还有你,把这个拿去门口点燃,然后再拿进来在四周熏一下。”
“好!”
“师父?”罗玉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名身穿灰色粗布衣、灰色长裤,将头发尽数绾起只简单插着一根粗木簪,同样带着面巾的女子转过头来:“玉淑?”
灰衣女子一双温柔的眼睛深邃,却又犹如一潭清澈的湖水不落一丝尘埃。仿佛寺庙里菩萨的眉眼,任谁见了心里总能感到亲切几分。罗玉淑看着她这双眼睛,便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师父妙雪神医。
妙雪只是灰衣女子的名号,取自妙手回春和冰清玉洁之意。灰衣女子姓姜,传说是神农氏后裔,单名一个鸢字。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医术了得,却没人能具体说出她的年纪。
“是我,您真的来了!”罗玉淑走了过去,又向姜鸢介绍了和她一起过来的陈雅。
姜鸢笑道:“我的脾气你还能不知道?这种情况,我肯定会来!”
罗玉淑听了摸着后脑勺,看着姜鸢“嘿嘿”微微一笑。
姜鸢与罗玉淑并未过多叙旧,因为事情紧迫,就直接安排了两人活计。
罗玉淑和陈雅一起出了药房,按照药碗下压着纸条上的名字,将药端到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面前。女孩脚上的伤已经溃烂化脓,但是她却不哭不闹。
“疼吗?”罗玉淑仔细查看了女孩的伤。
女孩看着罗玉淑摇摇头。
“那你忍着点,你脚上的腐肉要及时处理。”罗玉淑说着,替她轻轻吹了吹伤口。
陈雅将女孩抱在怀里,跟女孩说着话。罗玉淑将女孩的小脚,放在一个垫了干净白布的木凳上,用手上的医具一点一点的刮去女孩脚上的腐肉。
女孩的额头疼得渗出了汗,陈雅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给女孩咬住,直到女孩的伤口处理结束,女孩也一点不吭声。
陈雅将女孩抱起,放到了一张干净的病床上。
姜鸢端了碗吃食走了出来递给女孩,“丫头,你吃点这个,今晚就不那么疼,可以好好睡一觉。”
“谢谢神医姐姐。”女孩吃完了姜鸢送来的东西,怯怯的抬头看着姜鸢:“姐姐,以后我能跟着你学医吗?”
姜鸢没有立刻答应,抚了抚女孩额头被汗液浸湿的发鬓:“丫头,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要学医吗?”
女孩的眼睛渐渐水润,缓缓哭出声:“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去哪?如果我能学医,像姐姐一样救人我就能活。”
旁边病床上的老妪咳了几声,开口劝道:“姑娘就收留她吧,这孩子实在可怜,以后没有父母可怎么活啊?”
姜鸢只是笑笑,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丫头,等你伤好了之后,先跟我做活儿。如若那个时候,你还想学医,我就带你进京去云华院,你觉得怎么样?”
女孩抹了抹眼泪,“好,我听姐姐的。”
旁边老妪听了姜鸢的答话,咳得越发厉害。
姜鸢立刻过来查看,皱着的眉头在替老妪把了脉之后,渐渐舒缓:“奶奶,您没事,今晚就放心歇着。”
老妪微蹙的眉心在听到姜鸢的话后,也舒缓开来。她长满皱纹的手握在了姜鸢手上,“我听说姑娘也在找能够收养这女娃的父母,可惜我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不然我就自己收养了……”老妪说着,又咳了起来。
“奶奶您放心,我走之前必定会给这孩子安排妥当。”姜鸢站起身,走到老妪身后,替她拍着后背。
老妪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待老妪不咳了,罗玉淑听到“呼呼”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女孩已经睡去。
替女孩盖好被子,姜鸢三人起身,离开了老妪和女孩的病榻。
罗玉淑从姜鸢口中知道,女孩没有名字,曾经女孩的家人只叫她小丫。因为还没有替女孩找到合适的领养人,姜鸢也还未决定要收女孩为徒,所以姜鸢也叫女孩小丫。
走时罗玉淑又转头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小丫,然后将姜鸢拉到帐篷外。
姜鸢的帐篷和其他大夫那的景象都不同,手脚方便的病人之间会互相照顾,门口更是蹲了一些已经病愈正在做活的人。
曾经罗玉淑跟着姜鸢学医时,遇到家境不好的病人,若是病人手脚方便,姜鸢就会让他们帮她采药、捣药、晒药,或是帮她做饭、洗碗照顾别的病人来抵扣药钱。
这次赈灾,姜鸢的做法还是和以往一样。
因为需要安置的灾民太多,也有别的人混入其中。如果姜鸢不这样安排需要帮助的灾民,朝廷免费供给的药材将会远远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