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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最大的国际大酒店今天被人包了场,门前的巨型拱门上印了一排大字:“恭祝顾母90大寿生辰快乐。”

是的,今天是顾家老太太姚氏90岁生日,大寿,加之顾母开春便生了一场病一直拖着没好利索,顾家两个儿子一商量,便决定在顾母90岁生日这天好好操办操办,一来冲冲喜,二来……

二来便是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了。

而此时,拱门下一身笔挺西装不停拨着电话,眉头紧蹙,不时往酒店门前停车场望去的,正是今天这场盛大生日宴会最大出资人,顾家小儿子,顾天宝。

似乎是拨打的电话终于被接通,顾天宝焦急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朝着电话那头颇不耐烦道:“你们怎么回事啊,这都18:30了还没到,楼上六十几桌宾客都等着呢!”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顾天宝脸色稍霁:“那我先上去招待宾客,我让少平在酒店门口等你们,到了赶紧上来。”

说完并不等对方回答便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转身进了酒店,坐直梯上了酒店3楼。

出租车里,蒋书对着手机来电记录上“顾天宝”三个字,声音不大不小骂了一句“SB”,原本就臭着的脸色越发难看,关了手机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母亲,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闺蜜唐晴发信息。

顾夏荷接过手机放入上衣口袋,对于女儿方才的无礼行径未说什么,倒是前座的蒋孝林回头叮嘱了一句:“小书,今天是外婆的好日子,一会见了舅舅舅妈记得喊人,这是……”

“这是给你妈和你外婆面子”蒋书不耐,替他说完后半句:“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与傻逼争高低。”

顾夏荷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心中叹息,半环在顾母臂膀上的右手轻轻拍了拍顾母,而后提高了些音量贴近顾母问道:“妈,快到了,你这会子人怎么样?”

顾母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身体左倾,将耳朵朝女儿靠了靠,顾夏荷知她方才没听清,便又耐心重复道:“快到了妈,您人好些没?”

“我没事,撑得住,今天天宝给我过寿我高兴,让司机快点开,别让天宝两口子等久了。”老太太一句三顿,说完又将身体靠回椅背,微微喘着气。

蒋书见状邪火上头,嘲讽的话到了嘴边,转眼瞧见母亲因严重睡眠不足而发着青黑的眼袋,深吸了口气又把话咽了回去。

车子拐了个弯徐徐停在酒店门口,顾天宝独子顾少平已经等在了门口,见车子挺稳便大步走了过来。

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一身西裤衬衫,颇有一股小大人的成熟气质,开了车门先是朝顾夏荷与蒋孝林夫妻两喊了声“小姑,姑父”,而后便从另一侧搀扶住顾母,清清郎朗喊了一声:“奶奶。”

顾夏荷搀着母亲,目光看着顾少平颇为怜爱:“少平又长高了,还是太瘦,得多吃些。”

顾母早已喜笑颜开,打从下了车,一双眼睛就没从孙子身上挪开过,见他上前搀扶自己,一双布满青筋褶皱的大手握住他的手掌就没舍得放开,一路由女儿和孙子左右搀着,欢欢喜喜进了酒店。

蒋孝林正要抬腿跟上,却被蒋书一把叫住:“爸,我今晚高中同学聚会,就不上去了,你跟我妈说一声。”

蒋孝林闻言眉头微皱:“哎,你们三姐弟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巧晚上有事啊,你舅舅舅母电话里交代了让全家都得来,你们都不在,你妈面子过不去,你们得顾着点你妈的感受。”

“行了爸,我妈不在,咱们父女俩就别说这场面话了,凭什么他姓顾的请一声我们就一定得全到呢?这什么脸这么大?再说,今天这楼上六十几桌贵宾,老乡、同学、朋友、当官的做生意的满满当当一酒店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有的是人捧臭脚供他乐呵,我怕我听了没喝酒先吐,还是不去砸场子的好。”蒋书憋了一晚上的气,趁她妈不在场,对着她爸一顿输出,完了看他爸脸色无奈中透着为难,便又补充道:“要是我妈问,你就说我给她找女婿去,保证她不生气,也连累不着您。”

蒋孝林闻言一愣道:“真的假的啊?不是说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吗?”

“爸爸,您再问下去真的也要变成假的了。”

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口,蒋书看了车牌号,正是自己打的车,也不再与蒋孝林多言,喊了一声“走了爸”便上了车,留下蒋孝林在酒店门口踌躇半晌。

桐城实在是小,即便是在南北两端之间,开车也不过40来分钟,车子到了今晚聚餐的地方,蒋书还没下车,便看到了路口打着电话的唐晴。19:25,应该是跟男朋友在聊天,这丫头自从谈了异地恋,一天中有大把的时间在打电话或视频,蒋书不懂,两个人每天这样聊,到底哪来这么多的话题。正好红灯,蒋书静立等候,却被对面的唐晴眼尖瞧见,冲着电话那头捂嘴说了两句便火速挂了电话,朝她一个劲的招手。

绿灯。

蒋书理了理被风吹起的碎发,加快脚步朝马路对面走去,刚到跟前,便被唐晴一把挽住胳膊:“临阵脱逃有没有被你妈骂?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蒋书摇头:“没事儿,就是我妈家那几个兄弟干的破事,打着给老太太过寿的名号挂羊头卖狗肉,老太太前天夜里又发了寒症,出门前还吐了一回,大孝子可好,半路还打电话催呢!整的老太太没到这席面就吃不下似的,全天下就他顾家两兄弟最孝顺。”

唐晴闻言叹了口气:“我爸妈也去了,原先还死活要拉着我呢,醉翁之意不在酒,随他们去吧,老太太高兴就好,也算行孝,就是又要阿姨受累了,对了,你上回问我那药,我拖国外朋友留意了,到货了就给你寄。”

提到母亲,蒋书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自打顾母三年前大年三十摔了一跤便中了风,一边手脚瘫了后,生活便无法自理,之后的看护工作就几乎全压在了她母亲一个人身上,这么些年下来,老太太时好时坏,她妈妈的身体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劳累加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妈妈眼见着衰老,母亲今年也不过50岁,跟她那几个舅母站在一起,却明显憔悴许多,她心中怒极气极却又无能为力,母亲所作所为左右不过一个孝字,她又能说什么呢?也只能想方设法买些补品给母亲补补身子罢了。

“老太太可高兴了,开口闭口就是她的天宝好大儿呢!活了一辈子也没活明白,起先在酒店门口见到她那大孙子,你是没瞧见,那高兴的精神头,比吃啥药都管用。”蒋书讥诮道。

说道顾母,她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只怕再说下去,他爸评价她那一句“一身反骨”又要出来了,蒋书摇头,似是要把这些闹人的思绪一并送走:“不说这些了,我们进去吧,对了,那事……你真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