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庭带着张修出了二皇子府,延西大街先向西,后向南。一路华灯璀璨,热闹非凡,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叫清风楼的豪华酒楼。
还未等二人进门,早有眼尖的伙计满面热情地迎了上来。
“哟!吕公子,今日有闲来光顾小店生意?快,快,里面请!”
吕光庭只顾与张修往里走,看都没看那伙计,随口说道:“老地方打扫干净了。干碟脯腊、时新果子先与我摆来,十年的玉髓沽两瓶,热菜要南炒鳝、玉灌肺、花炊鹌子、羊头签、葱泼兔,另有时蔬你给看着安排。”那伙计一一应着便去张罗。
吕光庭带着张修去了三楼一处窗边雅座,窗外可看见潺潺流淌的蔡河,河上的龙津桥和远处的皇宫。
过了一会,诸色酒菜就摆上桌来,吕光庭先为张修斟满一杯酒,举杯笑道:“此杯贺我兄弟二人今日有幸相逢!”
张修举杯谢过,一饮而尽,只觉这酒十分香甜软滑,脸上微微露出惊艳的神色。
吕光庭看张修表情,稍显得意地说道:“这玉髓可是清风楼的招牌,在开封鼎鼎有名,与之齐名的只有白矾楼的眉寿、和旨,忻乐楼的仙醪,和乐楼的琼浆,遇仙楼的玉液,玉楼的玉醖,铁薛楼的瑶醹,高阳店的流霞、会仙楼的玉醑。”
张修听他报了许多酒名,不禁笑道:“这许多,却不知哪一家的最好?”
“开封几千家酒楼都有私酿,其中妙品如过江之鲫,能选拔出这几家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三杯酒下肚,话匣子逐渐打开。
“张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光庭脸上带着微微的酒色看着张修。
“光庭兄但讲无妨。”
“其实以张兄你这样的身手,投身大皇子,远比在二皇子门下更容易出头。”
“哦?”张修眉毛跳了跳:“这其中有何缘故?”
“张兄知道,官家有三个皇子,除三皇子年纪幼小暂且不论。大皇子自小就跟随官家南征北讨,现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在军中颇有威望。二皇子则常年留在开封,并不为官家所喜,到现在也只是个判国子监事。而且还有一个缘由,二皇子十七岁成婚,如今二十四岁了,却一个子嗣都没有,所以.....”
吕光庭打住了话头。张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些事太过于复杂遥远,对现在的自己毫无感触。
“光庭兄一片好意,我自然明白,不过我本是边塞出身,而且又没读过书,如今局面已是满足,哪敢奢求更多。”
“嗯,张兄倒是一片坦诚,不过你建功立业是在长枪大马,与毛锥子们本就不是一条道。如今国家正是用兵之时,能杀敌开疆才是好男儿,张兄如此武艺,前途岂止于一牙校?反倒是像我这种只会做花花文章的,难道能骂死贼酋么?”
张修没料到吕光庭这般年纪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再看他眼中一片真诚,不像在安慰自己,不禁更加惊讶。
“张兄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听说你在战场射杀过许多鞑子就心生敬意吧?其实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横刀立马一骑当千的悍将。不过父亲从小就禁止我学武,说什么前朝末世,皆因武人而起,官家御极以来,崇文而海内遂平。”
吕光庭自饮了一杯酒,苦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方今天下,如何称得上一个‘平’字?且不说山西的汉国,岭南的岐国,江南的越国,就说契丹吧,张兄你是边塞出身,你说能算的上‘平’吗?”
张修摇了摇头,举杯与吕光庭共饮。一边皱眉沉思了起来:虽然名字变了,但是这个局势倒是和宋初开宝元年十分相似,不过不同的是,赵匡胤在位十六年就死了,现在是建武十七年,赵国皇帝宋延嗣显然还没死。
“而且,我想官家自己便是乱世武臣出身,匡乱反正,说崇文没什么毛病,但既以‘建武’为年号,说抑武我是万万不信的。”
张修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