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凤姐儿、贾琏唬了一跳。
凤姐沉思了片刻,叹道:“好手段!原来在这儿等着。想来王卓早已知晓府里的光景,又料到我们必有这么一出,遂给都中所有店铺都放了话。”
跪在地上的旺儿,待凤姐把话说完,犹豫道:“二奶奶,那些店铺的掌柜说,王卓是为了防止他府里下人偷卖府里的东西。”
“蠢货!”凤姐啐了一口道,“这些话便是说给你们这群蠢货听的!”
贾琏附和道:“此言极是,他府里看门的小厮,连好处都不敢收,想来府里治理严苛,怎可能有下人敢偷卖东西。”
凤姐还不解气,又骂道:“你们一个个的,也不顶个脑袋想想,王卓他敢当众让北静王爷难堪,能没手段!”
“像你们一个个似的,不是传音筒,就是闷天雷!”
“我且问你们,薛家当铺怎么说?”
旺儿战战兢兢道:“就数他们家反应最大,见着印有王卓标记的东西,像耗儿见了猫似的。”
“这可奇了?”凤姐儿不解。
贾琏道:“前儿我去给林妹夫送喜帖,正好遇见薛大哥,他得知我是去给林妹夫送喜帖,唬得脸色煞白。”
“昨儿他妹妹成亲,他也不在,后来打听才知,说是平安州那里有要紧的事,需要他过去处理。”
凤姐冷笑道:“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还需要他去处理,恐怕他是招惹了王卓,不敢见他。”
说着,又对贾琏冷笑道:“你也是个没出息的,前儿我怎么给你说的,要好好待王卓,好好待王卓。”
“你们几个爷们儿倒好,又是晚上菜,又是挤桌子,又是给他上下菜,最后还轮番灌他酒。”
“现在好了,老祖宗快不中用了,几个爷们儿又没主意了,反倒让我一个娘们儿来收拾这烂摊子。”
“你现在就去回他们,说这事我办不了,他们爱咋办咋办!”
贾琏一听,慌了,连忙拉着凤姐儿的手,哄道:“凤丫头,我知你是最有主意的,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听到贾琏的呢哝软语,凤姐很受用,话锋一转道:“法子倒有,只是要使些手段。”
贾琏两眼放光,一脸急切:“什么法子?”
凤姐笑道:“你先莫问,随我去老祖宗那里,再做分辨。”
说着,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吩咐平儿把她的嫁妆全部打包。
平儿最是知凤姐的心,没有多问,便领着几个丫鬟打包去了。
凤姐来到贾母处,扯着嗓子哭进屋来,又扑通一声匍匐在贾母床前,把不能发卖、典当聘礼之事一并说了出来。
接着,又哭诉道:“老祖宗,凤丫头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管家之职我是不能再当了。”
“我只管把我那点嫁妆卖了来凑数罢。”
众人听到不能发卖聘礼一事,心已凉了半截,又听到凤姐准备撂挑子,心算是彻底死了。
贾政、贾赦并一干老爷们儿,要么叹气,要么扶墙,唯独没人拿主意。
宝钗听完凤姐的话,心里暗自计较,思来想去,也寻不出个好法子,只能咬咬牙,也说把自己的嫁妆卖了。
李纨看了眼王夫人,见她没表态,遂把头埋得低低的,也不表态。
邢夫人也拿眼斜了王夫人一眼,本想表态,却因贾赦一个眼神,又咽了下去。
王夫人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即便心里极不愿意,也狠下心道:“救老太太要紧,我也把嫁妆全部拿出来卖了罢。”
说着,便让彩云、彩霞回去打包嫁妆。
李纨闻言,亦痛下心卖掉自己的嫁妆,原本这是留着给贾兰救急用的。
邢夫人见大家都卖了,只能把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嫁妆也跟着卖了。
这时,依计站在一旁候着的贾琏,突然开口:“老爷,父亲,我看把这些发卖了,能否凑够八十万,若还不够,再做计较。”
贾政、贾赦点了点头:“紧着去办吧。”
贾琏应声后,又对凤姐道:“凤姐儿,快别哭了,现在凑钱才是要紧。”
凤姐不答,只是哭。
王夫人见状,心里虽有不快,但知荣国府现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与其着急把管家权拿回来给宝钗,不如依旧让凤姐当着,等捱过这段苦日子,再做计较。
于是,两眼抹泪道:“凤姐,快别哭了,现在这个家还得需要你来支持,紧着凑钱去吧。”
凤姐点了点头,淌眼抹泪地走了。
………
一个时辰后,贾琏发卖完所有嫁妆,回到屋里。
此时,凤姐儿刚把府里能弄到的现银全部拢到一块,总共凑到一百五十四万,这几乎榨干了所有有身份的女眷的体己。
而府里的爷们儿,她是一个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