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干事是一个会看政治风向的人,为此“三年自然灾害”而没“灾害”住他。刘辉被提拔为公社书记后,宋干事很快就预测到刘辉要刮什么风了。他知道刘辉的为人: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洁。为此,刘辉在上任当天他就向刘辉递交一份《关于龙河公社三年来问题症结和现状分析》的报告,这份报告入情入理,实事求是地分析了龙河公社三年来所存在的“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生产瞎指挥风、干部特殊风”以及这“五风”对社会所带来的惨痛代价。指出了取消“大锅饭”和留给农民一定“自留地”的必要性和迫切性。这份报告正迎合了刘辉的工作思路,在以后的工作中宋干事并能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为龙河公社“工作重心转移”做出了成绩。为此刘辉渐渐改变了对宋干事的看法,宋干事也逐渐得到了刘辉的信任。
这天宋干事来到刘辉办公室。
“刘书记,按你的指示我走访了几个大队,各大队都很务实,特别是河湾大队支书刘国友,群众口碑很好;能深入群众,了解疾苦,为群众办了不少实事。比如说,救济扶贫落实的很好,对象准确,救济到位,群众没有意见……”
刘辉听后脸上流露出满意的表情:“我们以后工作就要这样,要务实求真,不能弄虚作假,欺上瞒下;要深入群众,了解民情民意,官僚作风要不得。”
“刘书记说得对,我以前也犯了不少错误,以后在工作中还需要你多加指点。”宋干事看刘辉心情高兴,便转了话题,关心地说,“刘书记,你也不能只顾工作,你的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考虑了,你和李老师的误解也解除了,不如早点结婚算了,这样对工作对家庭都有好处。”
宋干事的话不无道理,两个人相爱免不了你来我往地走条,滋生出闲言碎语无论是对工作或对个人都是不利因素。于是刘辉说:“嗯,你说的对,我考虑个时间吧。”
“我看,晚不如早,早不如好,下星期日是中秋节,既是假日又是节日,既不影响工作,又象征团团圆圆,好日子呀!你看咋样?”看来宋干事真为刘辉操着心哩。
刘辉想了想说:“好吧,就定在中秋节,到时候去把‘证’领了,回家见见父母,报个喜就行了,反正家里也没宽裕的房子。”
“刘书记,你说得也对,结婚从简是好事,不过也不能太‘简’了,这样是不是对李老师不够那个……”
宋干事把“不够尊重”说成“不够那个”显得委婉了一些。他看看刘辉接着说:“再说了,郑县长也在关心你呢。”
“郑县长?郑县长说什么了?”刘辉问。
“前天去县里开会,会后郑县长特意问我,‘小宋,你们刘书记和李姗姗啥时候结婚?给他说,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喝喜酒啊?’你没想想,不请郑县长吃个饭?”
“那也是,不然显得我太抠门了,那就……”
“我看郑县长也忙,即便是星期天,虽说不耽误郑县长工作,可也妨碍他休息。另外,按照咱农村的习俗,‘二婚’结婚都在晚上,我想不如星期天晚上,到县城哪个酒店约郑县长吃个饭,你看咋样?”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刘辉只顾埋头工作,对得个人私事和上下级关系可没有宋干事那样机灵。
“刘书记,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切遵照‘节约’二字。”
刘辉把结婚的日子告诉了李姗姗,李姗姗自然高兴。结婚是大事,再从简也得添置两件衣服吧?这天他请了假,向同事借了几尺布票,把聚财送给了母亲,便朝街上走去……
李姗姗来到成衣商店,挑拣一身浅蓝色外套和一套粉色秋衣、秋裤,贴在身上比了比,觉得合适,问了价后便从裤子衣袋儿里掏出“鸡盒子”钱包,拉开拉锁,掏出钱和布票,发现差二尺布票,这咋办?算了,秋裤退了吧。
“李老师,别退呀,这个颜色好,我也想买这个的。”李姗姗正要退秋裤时,被一个声音拦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娇娇,齐脖子短发不知啥时候变成了两条小辫。
“算了,我布票不够。”李姗姗回答。
娇娇忙说:“差多少布票,我这里有。”
“二尺,你不也需要吗?”
“我有得,够了。”娇娇边说便把二尺布票递给李姗姗。
“那好吧,我先借你的,回去还你。”
“二尺布票算啥,还用得着还?”
“那是一定要还的,大家发的布票都是有数的,以后需要布票的地方多着哩。”
“那,好,吧,你回家还我。”娇娇拉着强调说。
娇娇跟着也买了一套粉色秋衣、秋裤,和李姗姗一同走出了店门。
她俩一同来到百货商店,李姗姗买了一盒“郁美净”化妆品,一块“玉兰香”香皂和一盒凤凰牌洗发粉。
“这些日常用品少不了,我也要这些。”娇娇也照着买了。
李姗姗和娇娇“赶完了集”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猛看上去还真有点像孪生姐妹。差不多的个头,苗条的身段,都扎着两条小辫。
“娇娇,你啥时候扎的小辫?”李姗姗问。
“月吧子了,好看不?”
“嗯,好看。唉?你和继承近来都处得不错吧?”
“李老师,这还得感谢你呢,那天你批评我批评得对,我没处理好家庭关系,我有错。马继承近来也表现得不错,也做了自我批评,承认了以前所犯的错误。”
“那就不错嘛?马继承有失落感,这很正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是干部,要经常多帮助他。”
“嗯,我会的。”
“唉?娇娇,聪聪近来啥状况?”李姗姗关心地问,聪聪必定是自己生的。
“李老师,我知道你挂念着聪聪,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嘛。不过,请你放心,我会把聪聪当着自己的亲生看待,我一定会尽到一个母亲责任的。”
李姗姗和娇娇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河湾寨已在眼前,一只乌鸦鸣叫着从寨子那边飞来,从她俩头顶掠过“哇哇”地叫了几声飞向远处。
“呸,呸,呸!”娇娇连“呸”了三“呸”,算是在驱赶晦气……
寂静的夜晚,李姗姗的心却静不下来。一丝丝带着秋意的凉风从窗棂间挤进来抚摸着李姗姗脸蛋儿,使她心潮泛着涟漪。
娇娇今天的巧遇使她想了许多。娇娇今年天是咋了?我买什么她就买什么?连洗刷东西都一样。她又想到了娇娇的两条短辫,扎得跟自己的一样,难道她是模仿我来讨马继承喜欢?李姗姗心里一阵好笑。此刻,李姗姗又想到了聪聪,不到一岁我就抛弃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聪聪,让他从小就没有了妈妈、没有了母爱。
不过,李姗姗的大脑兴奋还不在于此,在于刘辉,她就要和刘辉结婚了。
想到刘辉,自然就想到了让她心跳的那块玉米地。也是那块玉米地让她有了聚财,让她忍疼割爱嫁给了马继承,让她背了这么多年黑锅。想到此,她的眼角渗出了泪珠,不知道是冤屈的泪,还是幸福的泪,因为她终于走出了爱情的怪圈。李姗姗看看熟睡的聚财,美好的憧憬展现在眼前:一家三口一起吃饭,一起逛商店,一起去看望母亲……
刘辉忙自己的工作,结婚大事由宋干事张罗着。宋干事在县城“好莱客”酒店为刘辉定了房间和一桌酒宴。为了节省,按刘辉的要求只邀请了郑恒清县长,因刘蓉和王根在县城工作也通知他们参加了,加上刘辉、李姗姗、和宋干事自己一共六人。
宋干事一切安排停当,刘辉在中秋节这天下午提前来到“好莱客”酒店,刘辉跟着宋干事去看他的“洞房”。走廊下铺着红色地毯,走廊两侧是整齐划一的房间,宋干事领着刘辉来到“六号”房间前给刘辉说:“刘书记,六号,取个吉利”宋干事边说边打开了房门。
一张双人大床蒙着绣有龙凤图案的床单,床单上面整齐地叠着一双大红色缎面被子,床头放了一双“鸳鸯枕”。这些都是宋干事自己掏腰包特意添置的。
李辉看了看“婚床”,再看看四周那浅黄色墙壁,还有那粉色的窗帘,满屋全是暖色的基调,洋溢着舒心和喜庆。
“宋干事,这很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