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极慢，第一筷子夹起两三片牛肉，放入口中品尝一番，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味，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赞之处。

说到底，这只是一碗简单的牛肉面罢了。他再次看了一眼脸上洋溢着满足笑容的方皓，又夹了几筷子面，便彻底停止了动作。

老汉干脆坐在不远处，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高兴之色，他时不时叮嘱一句面太烫，莫要吃得太快。

不多时，方皓已经吃完，只觉得意犹未尽，低头喝着汤面的同时，嘴里含混说道：“再来一碗牛肉面。”

看到方皓吃得格外香，孟怜衣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最后干脆托着腮帮，看起戏来。

方皓风卷残云般吃了两碗面，打了个饱嗝，用余光瞥了一眼静静坐着的孟怜衣，转头示意道：“大娘，结账。”

那老妪将手在胸前围裙处反复擦了擦，慢慢走上前来，却没有立刻收钱，而是谈起了家常：“小伙子，有些时日不见，看样子这次你是赚大钱了。”

“确实赚了点小钱。”方皓笑着点头，不忘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模样极为粗犷。

“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岂料那老妪俯下身子，用手挡住嘴巴，眼睛也是打量起孟怜衣，不忘提醒道，“你可要小心些。他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家里应该有些家底的。这样的人心眼多，你可莫要被他算计了。”

孟怜衣好端端坐在一旁，突遭横祸，险些没被这句话给气晕过去。他一个踉跄过后，差点没跌倒在地。

“不会的，他是我的朋友。”方皓脸上笑意不减，摇了摇头道。

“好吧。你还是小心些为好。”那大娘收拾起桌上碗筷，望了那富家公子哥一眼，叹息了一声，嘴里念叨道：“三碗牛肉面，总共一两银子。”

“什么面，这么贵？”孟怜衣哪里乐意，忍不住大声反问道。他不是那种只会挥霍无度的公子，这长安城的物价他可是一清二楚。“哪怕是再好吃的牛肉面，也不过四五十文。”

“孟大哥，付钱吧。”方皓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望着这位不怎么尽兴的怜衣楼主，有些随意说道。

孟怜衣眉毛一挑，听着这句孟大哥，也彻底失去了计较的心思。早知道一两银子便能有此效果，他何必在黑角楼前那么大费周章呢。

只是他那只修长而白皙的手在袖子里一顿摸索，却没有摸出一两碎银子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今日不仅银子，连银票都不曾带一张。他额头微微冒汗，表情也有些僵硬起来，声音低沉说道：“方兄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身上没带银子。”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玉扳指一枚可以抵押。”孟怜衣想也不想，将手中那枚玉扳指摘了下来，稳稳放在桌上。

“这物件再好，可终究是不能当饭吃。再说了，这真要是个宝贝，我们两个老东西可就遭了秧咯。”那老妪用抹布擦起了桌子，将那枚玉扳指递到了孟怜衣身前，笑着说道，“小伙子，你看你这朋友，可不讲究呀。”

堂堂怜衣楼主，身上没带银子不打紧，竟被人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他脸色一红，想着此事若是传出去，他真不知道这张脸往哪搁呀。

沉默许久，孟怜衣拱了拱手，咬牙说道：“大婶，老伯，今天我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改日，改日我一定把银子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