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不带银光的「血色风暴」，行走于声浪的狂风之中，每一顿步伐都踩得紧张。

「104号病房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快！」

头晕、四肢无力、呕血、精神不佳甚至是昏迷不醒的病况肆虐起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一阵接着一阵的大瘟疫一般，逐步占领每一寸净土。

「054号病房的病患快不行了，要执行紧急处理吗？」

「已经没有资源急救了，更何况还有很多患者要挤进来，哪里来的时间？」

吵杂之间，混杂的是医师的焦虑，对于眼睁睁看着患者痛苦而不得救赎的模样，违背了医道也违背了良心，却无能为力。喊出声来，那却只是无用的挣扎。就和身陷病床的他们简直是同等的状态。

与此相对的，院长办公室的空气稍微平静一些。办公桌上，白茫茫一片层层堆叠，点缀几朵灯光为这些冷冰冰的报告添加几分光彩。面容严肃的院长端坐在桌前，平时的他已经够忙碌了，现在的份量说是足足提升到了数十，乃至数百倍以上也不为过。

「真是伤脑筋啊......」

疲惫感加上眼睛胀痛感，让他不得不扶撑着额头，按摩眼皮，闭眼休息片刻。

时钟指针迈着吵闹的步伐，却依然贴心地为院长提供时间概念，于是在短暂地听了不多不少三百声之后，他的心灵与身体重回岗位。

因为现在正处于紧张时期，身为院长的他在心里头告诫自己同样不能松懈，所有人都不了解情况，只知道很多人都得到了类似病症。报告来了一批也去了一批，在这五小时内循环反复，来的部分倒好说，而去的则丧失价值。他已经看过许多相同的情形，每每发现这类报告，他都摇摇头：

「除了血红素还有红血球数以外，都无异常......吗？」

分明病者痛苦万分，然而始终毫无迹象的异常就是不愿意现身。当然，头疼的不只是他，连行医了几十年的老骨干一定会抱头表示抓狂。各项标准检测一一试过，结果见到如此违背常识的解答，论谁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医院内部所有人员忙得没心思方便一下，对此院长拦下这项重任，至少他明白检验的内容。

事件发展至今，假如是本来的处理方式，院长的主要工作仅需要下判断并公告措施与结果。而眼下的情势明显不适用此做法，每一分钟就会传来数万名染病的噩耗，忙也忙不过来，又该怎么专注于汇报呢？

回过头来，经过漫长的眼球折磨，桌面的大小山丘仍旧无动于衷，可见这病的传播力之惊人，竟然能在仅仅三日内达成吓人战果。

「真可恶...有完没完啊。」

他发出叹息，他明白再怎么发牢骚也没多少帮助，病痛不会就此消散，工作一样不会终结，他只想知道，人类遇过的灾难还不够多吗？无解的答案，往往会有回复道：「灾难不灾难的，人到最后还是要想下一餐在哪里。先吃饱再说吧。」「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或许是真的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字样，院长开始分神，注意力全部跟着回忆跑，将他带入记忆之乡。

诸多旧时过往闪过他脑海，伴随着令人扎心的言语，宛如重重刀割划过他心头。

有人哭喊着：

「还我儿子！把我儿子还来啊！”

有人气愤着：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不就是看我太太一眼吗？」

有人啜泣着：

「拜，拜托了，求求你们了，我，我们，就只剩下，这么多钱了，麻烦你们，救救爸爸吧。」

人世间万事万物，无奈占了一大半，看着各个家属们的反应，他心里都会沉甸甸的，但他没有时间去在乎，更没有办法去在意，谁叫他是位子上的主人，接受高待遇之前的路途往往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