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萧顺言旁边的沙发上,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甚至不敢抬起眼睛看萧顺言——他的脸在琴房的灯光下美得有些夺人心魄了。
萧顺言歪着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吴一诺,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自顾自地开始弹琴。
吴一诺一直都以为萧顺言是个不学无术靠脸的草包,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偶尔拍拍综艺和广告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从来没想过萧顺言竟然会安静地坐在钢琴前。
萧顺言像是造物主一样,用指尖生出了星汉宇宙。
钢琴弦被敲击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川,能闻到来此旷野的幽远的香气,能听到冰块随着水流发出的玲珑的敲击声。
她第一次觉得音乐变得具象化了,是萧顺言用自己的血肉和神经,抽丝剥茧,打碎在重构,把自己无法言说的秘密、爱意、欢愉、惶恐,像是织锦缎一样,压抑地、克制地,细致入微地刻画着自己忘我之境的模样。
吴一诺听得入迷,音符化成金箔似的蝴蝶,飞入萧顺言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填满他,点亮他,让他变得完整。
“已经好久没有人听我弹自己写的曲子了。”最终还是萧顺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是你自己写的?”吴一诺很惊讶,她确实不知道萧顺言还有这样惊为天人的才华。
萧顺言点头:“我很早以前是为了音乐创作才进公司的,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听到我的作品。可是公司觉得我的风格不适合中国的市场,放在当时的环境里肯定火不了,所以就请了美国韩国的制作团队给我谱曲,编舞。”
“想要做好的音乐成本肯定很大,没有综艺来钱快,而且综艺又能提高曝光度。我真的很讨厌上真人秀,他们给我写好了剧本,告诉我说什么做什么粉丝会喜欢,会上热搜,我烦透了。”
“可是现在你这么红了,他们还是不让你做自己想做的吗?”
“只要不影响公司赚钱,包括张哥,他们什么事情都会迁就我,一但涉及到利益,我的意见就不再重要了。”
所有人,包括吴一诺都把萧顺言生活的环境太过美化了,总觉得他身边到处都是真心爱他的人。实际上他是商品,筹码,是赚钱工具,在前几年有个萧顺言自认为和他关系很好的朋友,竟然将他的隐私高价卖给了狗仔,从那件事以后,萧顺言便不敢再对别人敞开心扉。
很少有人把他当成有灵魂有血肉的人。而他的难处不管说给谁听,他们都会觉得他矫情,明明占尽了好处,享受着那么多人的追捧,拥有了无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财富,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也无人可说,只能把苦憋在心里。
“谢谢你听我弹琴,听我说这些,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
吴一诺第一次在萧顺言脸色看到这种落寞的表情,此刻他好像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只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普通人。他仿佛置身于黑暗,纵使身后万家灯火,可偏偏没有一盏是为他亮起的。他的双眼中像是住进了细碎的星星,发出微弱的光点。
吴一诺伸出手,想轻抚他的背,想触碰他,想告诉他一定会有人把他的感觉放在第一位,凌驾一切之上。
刚觉得萧顺言有点可怜了,谁知他立马又换上了之前那副轻佻的样子,抱着胳膊一仰头,靠在后面的墙上,脖子上喉结的曲线被房间内的灯光摸了又摸。
“你来这儿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吴一诺翻了个白眼,收回手,这人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她有些心虚地从包里拿出了墨镜:“你忘在我们公司了。”
萧顺言不放过任何一个让吴一诺吃瘪的机会:“这么有闲情逸致呀,这还劳动您亲自大驾?”
还真是记仇,可是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吴一诺把心一横:“前几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随意评价。”
萧顺言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吴一诺道歉,挑起眉,惊讶地看着吴一诺,仿佛现在面前坐着的不是吴一诺,而是穿着画皮的张哥。
这反而弄的萧顺言准备好的酸话没有地方可以说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你不是我们圈内人,不了解也正常。”萧顺延摆摆手,完事还很欠地说了句,“本少爷念在你是初犯,就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没想到萧顺言这么好哄,吴一诺松了口气,赶紧乘热打铁:“上次你约我吃饭,我爸刚好叫我回家不得空,你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吴一诺虽然目的不单纯,求人办事的态度好歹很端正。
萧顺言看怪物似的看着吴一诺。
萧顺言心想,往常她都是跟我多说一句话都跟要收费似的,今天怎么会主动请我吃饭?
吴一诺看他一脸犹豫,立马后悔:“不方便就算了,打扰萧老师了。”
“哎哎哎,谁说不方便了。”萧顺言一个箭步抓住要转身的吴一诺。
“请我吃饭可以,我选地方。”
下一秒吴一诺就对着萧顺言家停满豪车的停车场目瞪口呆。
不是说吃饭吗?回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