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再也等不及,往马屁股抽上一鞭,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
该说不说,卫青已经有些习惯这样了。
那边公孙敖和郭礼已经打得毫无风度,他只好抽出腰间的短剑小心翼翼地靠近鹿群窜出来的方向。
刘彻在稍远的地方静静观赏这边的一切,目光也从交战的二人身上转到仅剩的卫青那里。
他突然想到,卫青好像是这批人里唯一不是出身世族或军官之家的子弟,于是他也开始好奇卫青究竟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几乎是瞬间,卫青突地往右一扑,在地上滚了两圈,正躲过了一头横冲直撞出来的黑色巨物。
他抓过落下的武器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头成年的野猪,它身体健硕,毛发粗糙,在阳光下黑得发亮,一双乌黑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前方,后蹄不过蹬地两次,就火速冲了过去。
“公孙大哥!”卫青对交战的二人大吼。
本来与人纠缠的公孙敖惊慌一瞬,也不管郭礼打过来的拳头,抱着他扑倒在了一边。猛冲的野猪没有撞到自己的猎物,反而把稍远处一棵榆树撞了个两段。
公孙敖一边揉着脸上被郭礼打肿的位置,一边接过卫青扔过来的自己的长刀。而郭礼爬起来,劫后余生地发现公孙敖刚刚救了他一命。
“呦呵,真是个大家伙。”公孙敖戒备地与赶来的卫青贴在一起,对手无寸铁的郭礼喊到:“那边那个没武器的,快去叫援兵!”
关键时刻郭礼也不与他争辩,快速上马然后随去鹿群离开的方向。
“陛下,臣等要不要?”
刘彻双目微眯,举手示意,拒绝了下属想要帮忙的请求,也并不想离开这里。
而备于交战的二人也没有发现刘彻所在。
野猪撞到榆树后清醒了几瞬,又转过身继续瞪着卫青和公孙敖两人,后蹄不住地蹬踢。
又是一个猛冲!
两人瞬间分散,又同时用各自的刀剑去挑刺插过的野猪,然而这牲畜速度极快,他们也只是碰到了他的皮毛。
卫青与公孙敖对视一眼,都相中了远处一棵异常粗大的槐树树干。
“公孙大哥,我去吸引他。”话音刚落,卫青举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枝朝野猪的方向砸去,被挑衅激怒的野物仿若瞬间暴怒,又是一个极速地奔来。
公孙敖提好锋利无比的大刀于一旁隐秘的羊肠小道速速跟上。
马上就到那槐树面前时,那畜生已经先亮起了锋利骇人的獠牙,猛一跃就要扑上去撕咬卫青。
卫青也是同时发力扑到槐树较低的分枝,一个巧劲儿飞身,又一脚踹上树干,刚刚落上一根略粗的枝干时,整棵槐树就开始剧烈地抖动。
身形不稳的卫青情急下抓住干体,手里还留有刚刚上飞而不堪重负折断的枝杈,腰下的腹甲已经被撕咬下了一块。
刚刚的抖动原是这畜生一头撞上了树干,有些发懵,公孙敖也是抓住时机闪身而来,双手刀柄紧握,挥起大刀狠狠砍了下去。
唰!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个畜生!”
血顷刻溅了公孙敖一身,野猪哀嚎一声就朝公孙敖撞去,他闪躲不及还是受到了撞击,刀柄松开,人也飞出滚了几圈,啐出一口血,骂道:“他祖父的,这都砍不死他。”
受了伤的东西更是狂躁,在树下不停地扭动身体,好像要把公孙敖的大刀甩出身体。卫青见状,再次抽出短剑从高出越下,用力刺去,正要一剑从野猪上方穿刺。
剑尖才堪堪入肉六分,咔嚓一声脆响,卫青的短剑折碎,他自己也被发狂的野猪甩飞,撞到了另一棵树的树干。
“混账东西!”公孙敖又是一声大喝,精准地抓上自己留下的刀柄,无论受到什么样的甩动,他目眦尽裂,怎么都不肯松手,情急之下竟真拔出了长刀,就这么与那头受伤暴怒的畜生打了起来:“卫青老弟,快想办法!”
卫青此刻明白,自己光凭力气是如何也帮不上公孙敖的忙,这野猪的外皮最是坚硬,寻常的刀剑又无法伤其分毫。
半晌不到,卫青取下跨在身上的长弓,翻手就要从背后的箭箙中抽出箭来,然而却抓了一个空。
他刚刚飞翻上树,箭都洒了出去。
此时公孙敖又砍了野猪腹部一刀,自己也被獠牙刺伤了左肩。
说时迟那时快,卫青重新背好弓,快步朝向野猪跑去,那畜生发现了他,也迎着他的方向奋力一跳扑跃而来。危机时刻,卫青俯身一个滑跪直接过了野猪身下到了槐树,人还未停,手就已经拿过长弓抓起地上的箭矢,拉弓、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公孙敖同时暴起偷袭,野猪开始痛苦地嚎叫,正恰前蹄举起之时,随着那高亢的尖叫。
“哼——!”
咻的一声!
极速的箭矢划过长空,卷了秋风穿了槐叶,精准无误地射入野猪的眼睛,穿了他的脑袋。
轰地一声,野猪倒在了地上。
公孙敖趁机乱刀挥砍,直到那头畜生再也不会动弹。
力竭的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地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此时身上、脸上全都是泥土和血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头庞然大物的。
公孙敖甚至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哥,你的伤。”卫青担忧问道。
“不,不管了先……”公孙敖是真的不想说话了,口干舌燥地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水壶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他只得闭上眼睛休息。
半晌,公孙敖突然嘿嘿傻笑起来:“兄弟,有了这头野猪,咱,咱肯定赢了!”
“是啊,”卫青也笑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陛下要是,要是赏了钱,大哥一定带你去东市最牛的琼醉楼吃上一口!”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但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卫青晃晃悠悠地起身,想去马匹那里给公孙敖找些有用的伤药和布条,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些人。
公孙敖半天没等到回信,正要睁开眼睛瞧瞧,就感受到嘴唇上方落下了成股成股的甘霖。
他赶紧抓过水壶牛饮,可是还没喝完,他就看清了水壶主人衣外的特殊图案——那是禁卫军独有的徽识③。
啪叽。
水壶掉在了地上。
公孙敖哆嗦着手看清了不远处被人搀扶来的卫青,更是目光微微上移,看见了面前正噙着一抹笑的高贵公子。
“在尝那琼醉仙楼的佳肴之前,卿何不品一品朕带来的厨子,手艺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