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让谢过中官,来到内宅,赶紧招呼夫人,唤四个儿子围在床榻之前,先流下两行泪来,说道:“我常听人说,白日见鬼,命不久矣。今天我见国师来此,为庄儿取名,本来欢喜,却听宫里来的人说,国师已经在昨晚就死了,我这正是活见鬼了。想来我祸劫将至,难以避过,此去宫中,若有个好歹,必将殃及家人,好在外人不知我家添丁,我寻思着柳家到底要保住一股骨血,我留下书信,嘱咐徐军医夫妇,在我出门之后,立即将庄儿带走避祸,投我一位故人处寄养,你们要做好准备,万一羽林卫拿问,都推在我身上,免得受皮肉之苦。”
府里先哭出声来,柳元让厉声呵斥说:“中官就在庭院,尔等哭什么?唯恐庄儿之事,不被天家起疑吗?”
嘱咐完后,徐军医立马乔装,带着柳庄从后门溜走,柳元让重整衣冠,跟随中官出门,一路提心吊胆,直到入了宫,心里依然七上八下。偷眼一看,丞相陆文焕已经在旁边候旨,虞帝却还没过来。
于是偷偷扯了陆文焕,说道:“陆丞相,是否有文本参我?若有时,念在你我相交一场,提前透个信给我,也好伏地请罪。”
陆文焕满脸奇怪:“柳大人战功彪炳,虽授文官,到底是国之长城,素来清廉忠孝,整个京都无不赞誉,今日为何失了稳重?”
正说话间,中官唱道:“吾皇驾到!”
柳元让和陆文焕参拜一番,虞帝让他们平身,说:“国师虽然久居山中,但在国家事务上,出谋划策不少,也算朕的肱股之臣。虽然涅槃,按理也该追荐功劳,赐予谥号,两位爱卿可有见解?”
陆文焕素来刚直,不如柳元让那般出身行伍,懂得人情世故,听说国师涅槃,先流下泪来:“我朝痛折梁木,令人叹惋。”
虞帝说道:“朕同感痛心,但眼下先定谥号,安顿亡者,再作悲伤不迟。”
陆文焕虽然饱读经纶,但乍闻讣告,一时也没了主张,看向柳元让:“柳大人主管礼部,可有想法?”
柳元让贿赂了中官,知道了这件事,早就想好了:“为君分忧谓之忠,处世廉正谓之素,国师一代道宗魁主,又剃度阿育王塔下参禅,兼以出仕治国,可谓千古人臣,无出其右。下官恳请为国师追谥‘忠素先生’。”
虞帝点了下头:“此议甚妙,陆爱卿有何见解?”
陆文焕见虞帝已有评断,躬身道:“柳尚书文武全才,臣远不及。”
虞帝挥了挥手:“既然这样,陆爱卿拟成旨意,追谥吊唁之事由礼部全权负责。”
柳元让虚惊一场,回家之后略微心定,随即奉旨赶赴句容山,替虞帝拈香,礼仪尽完,宣读谥号,道众稽首谢恩,随即转出一名小童来,扯住衣角,说道:“叔父在时,算定今日柳大人必来句容山,留书一封,嘱咐定要亲呈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