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惊一想到老婆要为自己低三下四的求人，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杨柳思前想后，把自己所有的“人脉”，翻了无数遍，觉得没权的不行，——这就把身边的认识人几乎都淘汰了。是啊，无权无势的小人物结识的当然也没有“有用”的人！杨柳觉得一阵悲哀。亲戚吧？亲戚里面只有石际是个“大人物”。可是因为石惊一贯觉得他是“爆发户”，因此从来不和人家往来。“其实堂兄弟的血缘关系有多近啊！”杨柳暗想。“为什么和石际像有仇似的？说到底是嫉妒！”杨柳想起街面上流行的一本书上说：“穷也要站在富人堆里。”不禁恨起石惊来。“当自己是贾宝玉呢！牛心的小爷？放着大款堂兄弟不结交，在破企业里天天无事忙！早出晚归的，工资收入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能按时开。现在更好了，打鱼的网干脆让人没收了！鱼汤也喝不上了。”杨柳闷闷的在心里想。要是爷爷还活着就好了，让爷爷和石际说一声，石际准能不计前嫌，给石惊安排一个工作。哎——，上大学的时候，石惊在系里的成绩真是出类拔萃的，一手妙笔生花的好文章更是打动了系里多少女生的心。“大四”的时候，石惊和自己公开了恋爱关系，好几个女同学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呢！现在想来，恍如隔世。十年啊，十年！不过十年，人生的际遇竟然如此不同！当年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女同学，现在一定偷偷地笑呢吧！庆幸自己没有嫁给石惊这么一个，这么一个什么呢？杨柳不知道怎么评价石惊。虽然打架的时候骂过石惊志大才疏，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这么评价石惊有点委屈他。可是，哎，他算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吧！一个“多余的人”。

石惊跑遍了“人才市场”。可是他十年的工作经验都集中在太专一的生产技术上。欣欣向荣的外资企业、民营企业、乡镇企业、私营企业对这么专一的生产技术并没有需求。因此，石惊引以为傲得心应手的技能并无用处。从事别的岗位，人家就问他了：“你有什么资历？”石惊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想起一句老话：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看来他们家男的干错行了，女的嫁错郎了。每次从“人才市场”出来，石惊的心里就充满了不祥的预感。漫天的阴霾笼罩着他眼中的世界，乌云压城，即便是在阳光明媚的艳阳天里。

一次次应聘的失败，让石惊本来高度敏感的自尊心，备受摧残。他再也不敢踏进“人才市场”的大门了。甚至和杨柳上街，他都要绕着“人才市场”走。阿Q讳“癞”以及一切近于“癞”的音。一旦犯讳，口讷的便骂，手软的便打。石惊比不上阿Q勇敢，也不屑于阿Q的行径，杨柳一催他去“人才市场”，他就一声不响地拂袖而去，坐在离他们家不远的小河边，构思小说，看那“一江春水向东流”。

杨柳的工资支撑着整个家，幸亏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