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身体怎么样了?恢复得还好吧?”林听问。
“没大事,年轻人恢复得快。”杨美云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参加婚礼?”
杨美云是想借机把林听带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她今早和杨李波谈过这事,他们都觉得林听最好别在这儿久留。
未来一段时间必定是一阵腥风血雨。他们是习惯了的,但林听,最好还是能离多远离多远。
林听问了明子结婚的时间,又认真斟酌了一会儿,才说:“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到时我先飞去京城,然后开车过去。”
杨美云:“……”
她是在意林听会不会去参加婚礼吗?
她是想现在就带她走啊!
看着杨美云无奈的表情,林听笑了。
“姐姐,别担心嘛,昨天我太累了忘了跟你讲……”
……
饭店的屋檐下,蒋父递给蒋宗一瓶水,用近日来最和缓的语调问他:“还行吗?”
蒋宗的脸有些红,眼神略有些凝滞。
十分钟前,他刚刚吐过一次,因为喝醉了。
与段珺喝酒时,他觉得自己千杯不醉。
可当他被扔进一堆酒场老油条中间后,他没撑过一个小时。
吐过之后清醒了许多,蒋宗默默喝着水,揉着突突跳着疼的额角,心中滋味万千。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父亲一道去应酬,但以往在沪市,谁敢灌他酒?
就算有人敬酒,他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端着橙汁换人家一杯白酒。
因为他是蒋宗,因为他的父亲就坐在主位上。
他给了他肆意妄为的特权。
而那些特权,一分一毫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会投胎。
仅此而已。
蒋宗一口喝完剩下的水,眼神更清澈了些,带着些蒋父都没见过的狠劲,说:“再来。”说着,他就要再回饭店去。
蒋父表情微僵,当即伸手把他拦下。
“咳,早都散了,谁与你喝?”蒋父扯着他的胳膊把他塞进车里。
蒋宗微抿着唇,倔着不肯服输。
蒋父上车阻了他的去路,关上车门立即示意司机开车,而后才说:“喝酒不是最要紧的事,要紧的是你记得他们都说过什么吗?”
蒋宗:“……一部分。”
前半段的谈话他的确都记得,但后半段……似乎就只剩下各式各样他从未听过的劝酒词。
蒋父轻轻一笑:“还得练。”
总有人会天真的以为只要在酒桌上把对方喝到位了,合同就到手了。实际上,再如何好酒贪杯的管理者,也不可能只因为一顿酒就确定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酒桌上,是旁敲侧击的试探,是抽丝剥茧的思考,是精准捕捉的每一个细小信息。
酒桌下,是权衡、是考察、是对比分析。
那一份在酒桌上看似随意签下的合同,背后是早已经过层层分析判断确定的意向。
只可惜有人只看到了推杯换盏。
蒋父给儿子摆了桌鸿门宴,把他从温室一脚踹到了荆棘地。
他看着难受得皱眉的蒋宗,低声对司机说:“再稳一些。”
车子开进杨家,刚巧遇到了要出门的林听。
“师父,您回……哥?大中午的你怎么喝成这样?谁灌的你啊?”
林听三两步从伞下跑到蒋宗身旁,藕荷色的裙子染上了雨滴。
她一手扶着蒋宗的胳膊,一手接过伞撑在他的头顶。
清凉的风夹着水汽落在脸上,蒋宗的酒意散了些许。
他垂眸看着惶急的林听,抬手拂开她腮边的发丝。
他的嗓音微哑,轻声问她:“听听,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