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橡胶厂厂长办公室内。
许霆东现在有些头大,胸垫的试制结果已经出来,良率不如预期,看着乳白色橡胶垫上,斑驳的黑点和大大小小的气泡,他叹了一口气,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张瑞强说道。
“张厂长,我也不苛求你们在无尘车间里进行生产,但是起码车间的窗户都关起来吧。”
“我上午去看了,车间旁边就是锅炉房,别说扬尘了,待久了身上都是一层煤炭灰。”
对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头发还算浓密的脑袋深深埋在办公桌上,没有反驳,只不停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这让一直单方面输出的许霆东反而有些尴尬起来。
一旁的周小珍心直口快,并不像自己的老板那样,还在顾及对方的脸面,立马接起话茬。
“厂长同志,你让我们白白等了一个星期,给个说法吧,到底行不行。”
作为国营大厂的厂长,张瑞强哪里受过这种气,许霆东是港商,他说两句也就罢了,面前的小妮子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还开口要说法,这让他一时没忍住,拍案而起。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今时不同往日,橡胶厂已经实行厂长责任制,倘若业绩不达标,他真的会被撸下来。
以往羊城橡胶厂有大量的政府订单,唯一的考核标准,便是有无完成生产计划,并不为利润发愁。
如今实行厂长责任制,最重要的指标转变为了业绩,利润,如此一来,长期制约生产效益的一些沉疴顽疾,便开始显露,严重拖累了羊城橡胶厂的发展。
张瑞兴也知道,治沉疴得用猛药,这两年,他一直憋着一股劲,可是上头还压着一个厂书记,张瑞兴就像个困在笼子里的舞者,想要长袖善舞,却没有施展空间。
那日许霆东走后,他慢慢琢磨过味道来,指标固然要达成,但是顽疾不除,他不过是眼前绑了根胡萝卜的毛驴,只能不停的绕圈。
张瑞兴有预感,港商许霆东这张大单,或许是突破桎梏的关键,即便如今思路还不太明确,但他绝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张瑞兴勉强挤出笑容,开口道。
“周经理,我已经在研讨方案了,希望能通过改变生产流程,来克服现在的困难,相信不久之后,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许霆东闻言,心中有些失望,对方毕竟是体制中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油滑且官方,他眼神示意周小珍别再开口,随后说道。
“张厂长,方案什么时候出?新的样品多久能出来?”
他只得自我安慰,先前是自己低估了这个项目的困难程度,把心理预期又降低了一些。
“呃…方案还在研究中!”
“尽快吧,生产这块你比我专业,我就不掺和了,后天,我再来,希望到时候贵厂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许霆东不再催促,带着周小珍出了房门,厂长依然很殷勤的送到楼下。
这时,许霆东再也忍不住,开口道。
“张厂长留步吧,希望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研发上,迎来送往这样的工作,不是你一个厂长该做的,太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了。”
四十多岁的张瑞兴,从生产队长一路做到国营大厂的厂长,还没受过这样的指责,马上脸庞就一阵火辣辣,只觉无地自容。
直到周小珍驾车走远,他才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到底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啊。”
…
许霆东只身一人回国已经两天,昨日与周小珍忙前忙后的穿梭在各个部门,办理公司的注册登记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