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节后失踪

“你们伍老板呢？叫她出来——”为首的男人嚷嚷着踏进详旭公司大门，身后跟进四五个人，他嗓门铿锵有力，声如洪钟吸引办公室格子间里专注工作的文员们抬头侧目。

“伍梅丽——你躲什么躲——”那男人见格子间那些员工探探头即刻缩回去，没有想回应的意思，即取下口罩抬高了八度音量吼叫。

播州市开发区富利写字楼共29层，伍梅丽供职的详旭公司位于19楼A1，公司大门对电梯，租用面积300平，除去公摊使用面积200多，平面图长方形一面临街可看风景，另一面墙外长长的过道。

详旭公司没有前台，进门可见往左侧整齐排列四座米字形办公台，公司普通员工分四人一台围坐格子间办公。往里去便是一间间玻璃橱窗隔出的独立办公室，每间门头规着的门牌，依次往里经理室；助理室；会议室；财务室；后勤室；茶水间。茶水室对面开了小门，出去右转便是整层楼的公共卫生间和消防应急通道。

因为疫情影响，本栋写字楼里的公司三月底才稀疏办公，四月底开门营业的公司不及半数，楼里略显冷清。

今天是五一长假后第一个工作日，才上午十一点，详旭公司已经迎来了第三波客人。

格子间里稀稀疏疏的七八个员工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对于来客都只是满脸漠然，没人或者没空去回应他们。

“找伍经理吗？她不在。”助理室冲出来的男人疾步迎上，语调弱弱的。

见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左右，可能更老，胸口黑黄老虎头像T恤着实大得显眼，啤酒肚撑起的虎口獠牙略显弯曲，涂曾卡通趣味，外搭黑色单皮夹克，下身休闲黑裤子，脚踩运动休闲鞋，身上没有多余配饰，右手握一咖色手串不停扒拉。

他身后四五小弟，身形瘦弱高矮参差，戴了口罩也能感觉出一二十岁男孩气息。

“不在？伍梅丽不在家，班也不上了？”老虎T恤男人吼道，他不相信地打量着来者。这人四十多了吧！体态消瘦面无血色发顶稀疏，假笑挤出满脸褶皱，不住地反复搓搓左右手，西服袖口显现斑斑油渍。

“你谁呀！叫伍梅丽出来——”老虎T恤身后小弟叫道。

“我是公司经理助理，王崇刚，额——这位先生怎么称呼？”王崇刚自我介绍，来人的阵式不像公司客户，也不可能是合作伙伴，加上先前那两波，来人的目的王崇刚大致猜出七八分。心情早已从先前的忐忑至平复，盘算着如何打发了这群人。

“这位是我们快易达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肖总。”老虎T恤右手边男子往前蹭半步，脱下口罩对着王崇刚介绍老虎T。王崇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是被他的口气喷的，这一口热气得喷多少细菌呀！

见气势占了上风，肖总一档直接薅开王崇刚直奔经理室。大家来是干大事的，没必要和这些虾兵蟹将浪费时间。

王崇刚则是顺势退避一旁，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往里去，然后扫视员工们，他们一如既往地埋头苦干，山崩地裂稳如泰山，这公司氛围，强呀！不由得整理整理衣角，跟了上去。

肖总带头经理室门前忽然止步，后面小弟没刹住撞了个满背，还好肖总墩子厚实，没被他们撞进经理室。小弟门相互怒目责怪对方，还好今天肖总没有回头责备大家的意思，而是堵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室内。

刚刚给王崇刚介绍肖总的小弟探头观察办公室里，就想看看伍梅丽变成什么大神样让身经百战的肖总望而却步。

十来平米的小办公室里黑压压的挤了十几号人，沙发上堆满几个，站着的，办公桌上半吊着的，办公椅上还拼了俩——，乌烟瘴气——，他们也直勾勾的盯向门口。

“哟！周总——你们——？”肖总认出沙发正中翘着二郎腿吸烟眯眼看向自己的熟人，也可以说是以前的同事。肖总单干前是在本市最大的惠赢商贸公司也就市周总手下供职，周总可以说是肖总的领路人，所以对周总还是毕恭毕敬的。

“嗯，伍梅丽那婆娘在你家贷了多少？”周总直奔主题，刚刚听外面吵吵声，就知道老熟人也来了，所以等他们进来。

经理室里沙发上坐的和边上站的六七个，统一的西装革履，发型气质干净利落，他们训练有素的坐姿，完全就是本市信贷企业的骄傲，这些都是周总调教出来的。想想自己以前也是如此这般，现在低头只见肚子，还有身后这帮调教不出的角子，肖总自叹不如啊！

“嗨，就几十个而已，这不闲着闷，我才带他们出来遛遛。嘿——”肖总不经意间流露出以前对周总的语态，以前就服他听训，现在单干了，怎么在他面前还是直不起腰来。行话里的几十个，就是几十万元的意思。

“哦！是闲，几十个都要亲自来。”周总似乎不想当众给肖总留面子，还是训属下的口气，毕竟人是自己带出来的，而且他跳出单干资产有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

“嗨！不是闲得吗！您怎么也亲自出马？难道？”肖总不能失了面子，再说后面还跟着几个员工，马上反问他。自己家也就借了伍梅丽十来万而已，利滚利也才十几万，出来混，那数字不往大里说都张不开嘴。说话间勉强挤进经理室依办公桌半掉身子坐着，居高临下俯视对面坐的周总等人，心里舒坦了些许。

周总白了肖总一眼，没说话。

“伍梅丽的那奔子果然是你家贷的，是说我看着那么眼熟，就那几十个，还用得着您亲自出马？呵——呵呵！”肖总习惯了周总的不答，脑子里机灵转出答案。边猜测边看看周总青红渐变的脸色，戳中对方要害，心里舒坦多了。

惠赢公司以前是以放贷为主，肖总之前就在那里学的技术方法。单干后一如既往的复制惠赢的模式，开了快易达做得也风生水起。放贷公司开得多了，竞争也大，收益也逐步锐减。惠赢不愧于领头羊，这几年加大了车贷业务，远远地把同行甩了几条街，同行间对他们公司有羡慕嫉妒加敬畏。

大家鼓足勇气奋力直追迈开步子加大力度，遇到了今年的疫情。第一季度的停滞不前，显现在四月份断供，追债天天有，各家公司忙得东奔西跑。今天这种几家公司碰到一起也毫不意外。

办公桌那头打堆的那几位俨然是一家公司的，也不多言语，除了其中一人悠闲的喝着热茶，其余的都只顾刷着手机。没错，看他们来了又些时候了，那人品着明晃晃的满钻保温杯里的香茶，无意的玩耍着办公桌上的文具，无神地瞟瞟其他人，没有想搭话的意思。

王崇刚默默的度过经理室，并没扭头瞥里面那些人，上班开门随即跟进来的那几个找不到伍梅丽，就自顾用伍经理的茶杯泡起茶来，自己去阻止还被推了出来。阻止不了，随他们去吧！

伍经理电话不通信息不回，王崇刚用的工作QQ呼她都没反应，破天荒第一次她不回工作QQ，王崇刚想着等等或许她在赶来的路上，等她来了自己解决这些事。

一等再等，又等来两波人，事态已经不是王崇刚能控制得了，他在助理室来回踱步，思量着要不要给樽市的老总打个电话。

播州市详旭公司地属于樽市总公司其下，播州这边公司由伍梅丽全权打理，几年来业绩也还过得去，总公司那边很少插手这边的工作，所以伍梅丽说了算。

王崇刚脑子里反复盘算厉害关系。

一，伍经理回来，摆平了这事，知道自己告诉老总，那以后自己日子不好过了。

二，伍经理不来，外面事态收拾不了，事态恶化，老总怪罪，自己目前是除伍梅丽外的有官职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三，告诉老总，伍经理回不回来，她都在总公司有污点，以后万一被她为难，也有申述的理由。

今年三月底开工以来，生意每况愈下，公司已经借故解雇半数员工，王崇刚小心翼翼的工作，每月还要还房贷，不敢丢工作呀！借着这个机会，让老总有个好映像，保住饭碗先。

纠结半天，王崇刚拿起了电话，如实向公司老总汇报了情况——

经理室里一波一波的挤进那么多人，抽烟瞎聊嘈杂至极。

与经理室的嘈杂相比，玻璃隔断外员工大厅安静有序。那七八个员工各自电脑前若无其事忙碌着。

看是在专心工作，他们电脑上QQ头像闪烁不停，大家在群里七嘴八舌激烈着呢。

详旭有个公司群，那个由伍梅丽发布工作任务，员工报告工作进度，一般不响，响必回，大家都谨慎的把工作群置顶，马虎不得。

撇开伍梅丽和王崇刚，员工们偷偷建了一个群，取名（哈哈哈哈哈哈）群。每次有人事变动，就新建一个群，群名的哈字就加一个，私下社畜们就苦中作乐。

“麻麻的，吓死我了！”（汗流）

“你胆小太小了吧！”（捂嘴笑）

“第一波人进来的时候，小琴以为是客户吧！我看你热情的准备接待。”

“西装革履的，谁看出来是黑涩会？”

“他们要不板着个脸，开口显凶，我都以为生意来了。”（疑问）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以为放贷的都必须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