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安村边缘,远离了繁华与喧嚣,隐匿于时光褶皱深处,有一处普通的农宅。农宅的外墙,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青灰的砖瓦间夹杂着斑驳的苔藓,如同历史遗留下的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沧桑与风雨的侵袭。屋顶的瓦片错落有致,却也难掩岁月的痕迹,偶尔几片破损,露出斑驳的天空,更添几分荒凉之意。
走进这农宅,一股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连空气都被压缩得难以呼吸。屋内空间虽不至于像城市中的蜗居那般局促,但光线的缺乏却让一切显得更加压抑。窗户小而高,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穿透进来,勉强照亮室内的轮廓。整个房间被一种昏暗所笼罩,即便是白昼,也如同黄昏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家具简陋而陈旧,每一件都透露出年代久远的气息。它们或堆砌在角落,或勉强支撑着日常的使用,却丝毫没有家的温馨与舒适。墙壁斑驳,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了里层的泥土与稻草,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岁月的无情与生活的艰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湿陈腐和家禽腥臭,与外界的清新格格不入,让人不禁想要逃离。
杜家一家四口生活于此。父亲杜海平,母亲李梅,以及一对姐弟——杜梦婉与杜益阳。杜家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家中饲养着鸡、鸭、羊一些家禽,以此维持生计。姐姐杜梦婉今年十八岁,刚刚结束高考,而弟弟杜益阳则比她小四岁,正在初二求学。家中的经济状况颇为拮据,父母日夜操劳,只为供养两个孩子读书,但内心深处,他们对儿子似乎有着更多的偏爱。
在这样的环境下,杜梦婉常常感到自己如同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家中的一切。父母与弟弟杜益阳之间的互动,虽然时常伴随着生活的琐碎与争吵,但那份她难以触及的温馨,却让她心生羡慕。每当夜幕降临,晚餐时分来临,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木桌旁,父母与弟弟围坐一起,笑声与谈话声交织成一首温馨的家庭乐章。而杜梦婉,则常常独自坐在桌边的一隅,手中的筷子机械地夹起饭菜,眼神中流露出与这温馨场景格格不入的孤寂与落寞。
这一年,杜梦婉以优异的成绩在高考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江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同沉甸甸的荣誉勋章,本应为她的辛勤付出画上圆满的句号。然而,这份荣耀却意外地在家庭的窘迫空间里投下了阴影。屋内,昏黄的灯光努力驱散着寒冷与压抑,却无法温暖即将爆发的冰冷对话。
“看看吧,爸,妈。”杜梦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不易察觉的绝望,她将录取通知书轻轻推到桌中央。这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她无数个日夜奋斗的结晶,是她梦想的重量。“这就是我拼尽全力换来的结果。”她低声说道。
杜海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冷漠所取代。“梦婉,成绩是好,但现实是残酷的。你以为一张通知书就能改变全家的命运吗?”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杜梦婉心中的希望之火。
“现实?”杜梦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滑落,“你们口中的现实,就是要我放弃我的梦想,去成全别人吗?我所有的努力,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李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那笑容中藏着太多的无奈与辛酸。“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家里的状况你心知肚明。”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苦涩,“你弟弟也需要教育,他的未来怎能轻易被牺牲?家里条件有限,只能支持一个孩子继续深造。”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初劝你退学,希望你能早日安定下来,你为何执意要走这条路?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
杜梦婉瞪大了眼睛,她想说什么,但是只能忍不住在冷笑了一声。
杜海平见状,轻咳一声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梦婉,不是我们不愿意,实在是家里的情况不允许。”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你弟弟的成绩也不错,而且正处于学业的关键时期,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希望你能理解。”
“接受?”杜梦婉几乎是哀求地看向父母,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接受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什么都让给弟弟。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有一次为自己而活的机会。可现在,你们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机会?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靠别人施舍的。”父亲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了杜梦婉的心,“你以为考上好大学就一切无忧了?没有我们的支持,你能走多远?”
杜梦婉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哭腔:“我……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我也在努力分担。但这是我的梦想,是我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求你们,不要让我放弃。”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绝望的气息,杜梦婉的话语如同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