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萨泽提出了问题，但并不期待解答。原因无它：蒂莲·肖本人未必能够解释。

果然，她头一偏，乱糟糟的铁红发丝徒劳地遮挡住左耳。

现下的消息已经令他难以消化。

快速将一些利器、拦路的杂物收起，他看着挂钟默算一阵，叮嘱道：“既然你的眼睛不妨碍行动，我出门买一些简单的日用品，二十分钟左右回来，你别开门就行。你想一想，有什么想要的？”

蒂莲摆摆手，问床在哪里。

巴尔萨泽从杂物间里搬出一张床垫，铺上了备用的床单。疲惫的伤患不说什么，棉被一拉便合上眼。

走到一楼时他碰到马尔辛医生。

马尔辛医生在工作日里他梳着服帖的背头，胸前的口袋中叠好鹅黄色的方帕，开口是地道的拉蒂拉特口音，让这座老楼也增添了一层中心圈的精致气息。

巴尔萨泽见过的人中，马尔辛医生最为贪恋休息日，不会像平日一样与他聊些成年人酸涩的话题，而是显得更加随意甚至有些疲惫。

这时马尔辛医生提着一个空的垃圾桶，脚步微微摇晃，明显是个懒散的早晨。他眼神略显倦意，简短地说了句“早安，楼上的巴小伙儿”，随后便转身合上了门，留下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飘散在空气中。

烟草味。经过精心发酵和陈化的橡木清香。巴尔萨泽闻到酒气。还有甜香。

甜酒？

几个词语掠过脑中。他无暇在意。

门外的道路果然遭到了破坏，已经被黄条栏杆围起来，只有一位民警守着。

民警打了个哈欠，对他说：“小朋友，放心，治安队很快就会查清楚的。”

走到街道尽头便有一家杂货店。他局促着，在不大的店中转过一圈，抓过一些可能需要的东西：薄披肩、发圈、便携用餐具和牙刷。他还顺便买了一盒曲别针。

询问过店主后，他再购买了两件宽大的白睡衣和新的毛巾。

如果吉艾儿在，应该能买得更全面。

几个小时后他又会见到吉艾儿。连续两天向少女介绍他的朋友，这还是第一次。

一个潜在的麻烦是蒂莲的居住证。如果他们长期定居，居住证对于稳定就业和医疗补贴是必要的。他初到首都时身份特殊，没有切身经历办理居住证的过程。

听说只需要填写一张表格，审查并不严格。想来这也是魔法的福音吗？

回到红漆窗柩下时，正好十九分钟。巴尔萨泽抬头看楼顶漂亮的小斜坡，想到顶楼还有一户空置着，回去看看存款，说不定也能租下。隔间中的杂物收拾好后用来居住。

他不知道盲眼的灵视者能否独居，但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初来首都的蒂莲独自生活。

重新租住一间两居室……不行。

然后他们需要更多食物。衣服。新的家具。存款足以负担。但他需要节制支出。距离他成年不久，换成成人居住证后他的工资应当可以负担起日常开销。

他还要向内丽·威尔逊女士写信，分享这个好消息。在毕业后前往奥茹拉尔或许不错，信中可以多问些气候、食物等等情况。

重逢已经足够，但他显然已经想得太多。被栏杆围起来的破口旁还是只有一位民警，站着半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