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十三年。
十三年一晃而过。
扬州城外,烟雨如画,连绵的远山似粉墨勾勒,细雨帘幕中,绿竹苍翠,鸟儿窝在巢中叫着,入了春日子渐暖,草儿从地里冒出尖,春雨贵如油倒是叫后面好长。
竹屋里,少女梳着整齐的发髻望着窗外,耳后的发丝垂于腰间,对襟嫩黄色衣裙上绣着的桂花,似叶中缀着的碎金,亭亭玉立。
雨中槐花的清香中夹杂着些许药香,不少花瓣打落在地。
“吃饭了”身着宝蓝色素袍,以玉簪束发的公子走来,腮边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近看,五官精致分明,平整宽阔的眉下,双眸似水般清澈,鼻梁高挑,身量修长,通身气质芝兰玉树,着实好看。
两人坐在桌前,余温州温润的眼眸中满是柔情的看着瑾年。
此刻这种神色却让谢瑾年有些招架不住,她低下头吃着饭,缓声说道:“阿兄,我要入京了。”
此话一出,瞬时感觉空气都凝住,余温舟先是一愣,续而马上恢复过来,本是意料之中,可真正到了却叫人有一些不舍,但还是如常问道:“何日启程?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下月穹耀山的招募就开始了,我昨日才打听到,三日后会有去往京城的商船,可顺道。”
“那你一切小心,注意身体。”余温舟缓缓转身去拿东西,不露声色的掩盖住眼底的失落,温声叮嘱道。
“放心吧!”谢瑾年给自己倒了杯茶,为了驱散离别的悲伤,说道:“你平日里也要好好休息,注重身体,若有天真的云游到了京城,定要来探望我!若是我回家了,定会给你写信,你可得回来。”
看她那副兴致昂然的样子,余温舟苦笑一下,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一切顺遂。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要说了解没人比余温舟更熟悉瑾年,自从知道那件事后,她便一直耿耿于怀,认准了要去穹耀山,就一定不会放弃。
*
翌日,谢瑾年便收拾好行囊,踏上入京之途。
此行她孤身一人,硕大的船队里没有相互认识的人,船舱里声音嘈杂,乱七八糟的四面响起,多种气味相交在一起实在难闻,倒不如坐在船头吹风的舒服些,恍然间思绪也随着流水飘向远方。
穹耀山招收弟子,早在三个月前便轰动全国,穹耀山招收弟子对于门第身份没有要求,只要能力达标就好。
而她此行势必要进穹耀山只为一件事,一件放不下的事。
船行过推动水面泛起波澜,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微风轻抚,湿濡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些湿凉,她拢紧领口。
谢瑾年四处环顾,无意间注意到一旁坐着的公子,他在那处已经待了许久,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远方,生的面若冠玉,透着俊朗矜贵的气质,到是一般人难以养成的,雪白色的丝绸长衫,绣着雅致竹叶样的衣角和白玉发冠在阳光下交相辉映,深邃的眼眸中含着几分叫人看不透的神秘,想来也是个家室不凡的贵公子,也不知为何会在这样简陋的船队上。
他与船舱上的每个人都保持距离感,周围也无人靠近,在船头上整日的坐,到了深夜,也不见的于旁人说话,连眼神都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入了夜,天色不是很好,月亮被乌云遮住,夜里总是安静的,只有船板下流动的水声,船上的人送去休息了,水面没有风浪,船上没有纠纷,可船行至一半突然就出了事,在浓墨的夜色中,有海风呼呼吹过,甲板上出现了细微的“沙沙”声。
瑾年夜里睡的浅,察觉到不对的她立即起身,猛然间抓起身边的包袱,定眼一看只见几条黑蛇已经绕上了床板,还好反应快,不然此时只怕被咬了,那便难以在脱身。
先前考虑到船上湿冷,会有虫子,所以瑾年出门时随身带了不少自己特制的驱虫药,如今倒是用上的快。
瑾年抓出一把撒了出去,又往身上撒了些,借着机会赶紧跑出去,外面一片惨乱,不容乐观,有人受到惊吓仓惶四窜,而不幸被蛇咬到的人倒在地上痛苦尖叫。
船家不知所踪,船只漂浮在宽阔的河面上漫无目的,眼前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有船檐上挂着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会熄灭。
“小心。”
谢瑾年挥动着软剑,向中间船板上人多的地方靠拢,却没有注意到后面一个被蛇咬伤的人,在痛苦的挣扎着,差点扑过来将她撞下船,还好有人一把将其拽住,拖到里面。
“小心些。”抓住她的人放开瑾年的同时又叮嘱了一句,转眼看向别的方向,漠然的样子好像刚刚出手就是随便顺手的事。
费了好些力,总算是与船上无事的人聚到一起,拿过瑾年手中的驱虫粉撒了一圈,想来暂且可以抵挡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