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术站在一旁，不知怎的，当那男子靠近时莫名觉得一阵心悸。但他立刻无视这份莫名，对他笑道：“在下沈术，不是树，是术。”

“药王谷，涂见兮。”

那男子低笑一声，道：“顾居。幸会。”

一般不自报宗门的，都是散修。看来这个顾居和沈术一样。柳焕应是觉得将整府的未来交到一个无名无姓小卒手中风险太大，才又去寻了他们二人过来，这样一来，至少有药王谷兜底了。

如此想来，涂见兮发觉柳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清场之后，只有涂见兮、沈术、顾居三人留在现场。

涂见兮道：“司礼监因何判定柳尚志之罪？”

顾居道：“当时现场发现了一个火折子，正是柳小公子的事物。再有，柳小姐的贴身丫鬟指证目睹其纵火过程。”

“贴身丫鬟？”

“嗯，是个叫红叶的姑娘，昨日柳小姐的尸体也是她认的。”

沈术道：“不对啊，柳焕是嫁女，为何在城主府设婚宴？新婚之夜时候贴身丫鬟应当服侍在小姐身侧，又如何能亲眼目睹？”

突然听到沈术说话，涂见兮眨眨眼，瞅了他一眼。

顾居道：“新郎入赘城主府，自然便在城主府设宴咯。不过怪就怪在，小姐出了事，贴身丫鬟却安然无恙。而且还有一点，我问过府上服侍过柳小姐的大多数下人，他们都极其一致地称柳尚志和柳丝的关系十分和睦，从未发生过争执。”

涂见兮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柳尚志的动机就不明确了。”

顾居道：“说谎的可能性也不大，府内人数太多，稍微对不上口供就会露出破绽。”

涂见兮点点头表示认同，又问道：“你接触过红叶吗？”

“没有，柳夫人把她关起来不允许见任何人。因她指认柳尚志触了夫人逆鳞。”

顾居接着说：“不过问题不大，要是真想见她，方法多得是。”

说完这句话，沈术睁大眼睛，顾居发觉后和他对上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沈术的眼神中看到了认可，那是一种找到知音的认可。

“就现在情况来看，疑点重重，司礼监凭何断定柳尚志的罪？”

顾居嗤笑一声道：“凭他们蠢。司礼监真不愧是一群吃软饭的。”

其实人们对司礼监的评价向来是有争议的，有人说他们公正清廉，有的人说他们贪腐愚昧，但是无论评价好坏，不过只是饭后闲谈，像顾居这样光明正大骂他们的，实不相瞒，这是涂见兮遇到的第一人。

收回神后，涂见兮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符，祭出咒语后那符纸瞬间燃起红色的火焰化为了灰烬。

她用的是共鸣符，一般情况下妖怪出现便一定会在所经之处留下妖气，这是一种妖怪无法控制的特性。而共鸣符若与环境中的妖气产生共鸣就会燃烧出红色火焰，反之则为蓝色火焰。

涂见兮手中的符为红色火焰说明这里的确有妖怪存在或者来过。她开始回想将才柳焕和夫人说的话，却没注意到旁边顾居的复杂神情。

顾居对沈术说道：“小兄弟，刚才那个共鸣符你应该也有吧，你来试试看。”

沈术对他的话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他也摸出一张符祭出咒语，然而，此时他手中的符竟是燃烧出蓝色的火焰。

这下三个人都愣住了。涂见兮和沈术明明身处同一空间却各自得出不同的结果，简直匪夷所思。

沈术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咒语念错了。他懊恼道：“这……什么情况！早知道当初就不偷懒好好学习符咒了。”

顾居又说道：“你们来之前我也用了同样的方法，结果是和沈术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是问题出在涂见兮身上呢，难道是她将才念错了咒语？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符咒属于最基本的等级，是修士的入门课程，涂见兮可以仅用三剑击退沈术，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而作为当事人的涂见兮也沉默了。

打破这寂静场面的，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痛哭。三个人都听到了，这声音是从那堆坍塌的房宇之下传出的。哭声哀凄颤抖，像个无法言语的、被压迫极了的疯子发出的声带的振动。

从那堆破损梁柱之中探出一个头，那是个满脸灰尘的女子，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猛然冲出来，灰灰的脸蛋上布满泪痕，向面前三人哀嚎道：“是柳尚志！柳尚志忘恩负义害死了小姐！是他，他是罪人！他不得好死！”

眼前女子的状态很不对劲，今日已经遇到三人因同一件事失态，不知为何，难道城主府的人情绪都这般激烈吗。

沈术上前安抚那女子道：“姑娘莫急，此事还未有定论。我们会尽力调查，若凶手当真是柳尚志，我们定叫他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绝不姑息。”

顾居站在一旁，等着那女子情绪稳定下来，可是无论沈术如何安抚，那女子仍是嘀嘀咕咕不断重复同样的话，跟中邪了似的。

“你个死丫头，竟敢跑到这儿来。”一个嬷嬷跑过来。

涂见兮见状不对，侧身挡住了嬷嬷，问她道：“劳驾，请问这位可是红叶姑娘？”

那嬷嬷明显有点慌了，支支吾吾地，打太极给蒙混了过去。罢了，涂见兮原本也没打算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于是，就任由她把人带走了。但她心中明了，那女子就是红叶，可能是在被关起来期间经历什么才变得这样疯癫。

沈术叹道：“怎么这样，一个说凶手是柳尚志，另一个又说是妖怪作祟，所以到底是怎么样嘛。”

涂见兮道：“真相大白之日，是非自见分晓。”

“也是时候去见见传说中那位柳尚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