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抬眸，只见面前一片狼藉——倒了一地的士兵、躲在柱子后瑟瑟发抖的谋士，遍布剑痕的桌椅以及，神采飞扬的少年。

抬头看，房顶也被捅出一个大窟窿。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她又低头看向那个落在地上的茶杯。刚刚怎么回事，以她的实力，绝不该躲不过。

在涂见兮思绪的电光火石之间，又有一队士兵从大门闯了进来，没时间让她多想了。

“先离开！”涂见兮转身一跃，从房顶上的窟窿跳了出去。

沈术看见倒地的众人，心满意足，也不恋战，跟着跳了出去。

他站在房顶上，正打算离开，忽然灵机一动，收回了迈出去的腿，转身蹲了下来。

他探出头向窟窿下面的人大声喊道：“在下沈术，请各位记住我的名字，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会响彻整个灵洲！”

少年高束的马尾被风吹得后扬，他的脸上洋溢着骄傲自得的笑容，眸中灿若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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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马车一路狂奔，确认没有追兵后，沈术将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里。

“见兮姐，前面不远处刚好有家成衣店，不然我们先换一身衣服？”

此时沈术还穿着那身夜行衣，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低语。涂见兮衣裳沾水也该换一身行头。

于是，二人便一起进去挑选起衣服来，店铺规格不太大，衣服样式也相似，没花费多长时间沈术便先一步出来。

少年身形挺拔，换上一身蔚蓝葫芦纹劲装，腰挂一块上好和田玉佩，头发用同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手执长剑，剑柄为浅青色玉龙之案，为少年更添几分张扬。

沈术手上抱着一件狐裘站在门口等涂见兮，许是模样过于俊俏惹眼，大街上走动的少女时不时向这边投来热烈的目光，甚至无意识地为这家店吸引了一波顾客。

正当沈术想先回马车避一避风头时，便瞧见一袭青绿绸衣裙摆落在台阶上。

女子一件雪白直襟长袍，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发尾系一条嫩黄色发带，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耳上还是那对白玉流萤耳坠。未施过多粉黛，眉黛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清风吹拂，飘飘若仙子。

沈术被眼前之景震住了，呆立原地好一会儿才回神，也跟着涂见兮走回马车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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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衣店内，掌柜的趴在柜台上，仔仔细细来回摸着一块金石头，脸上乐开了花，全然没注意到头上忽然闪出了另一个头。

“老马，乐什么呢？”

这一声可把老马吓得一个激灵，他赶紧把金石头收起来，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哎哟喂，小顾啊，你不要总吓我啊。把我吓出毛病来了，可是要你负责的。”

那个叫小顾的年轻男子听了这话，故作害怕道：“那再也不敢了。你这把老骨头可别想占我便宜。”

老马撇了他一眼，正色道：“怎么来我这了？是想买衣服？”

“是啊，来买那件一直挂着卖不出去的狐裘。”小顾说着便掏出一袋鼓囊囊的钱袋子，里面塞满了碎银锭子。

“这可不赶巧，就是刚刚，那件狐裘让人买走了。你看，”掌柜的说着又把那块金石头摸出来，掂了掂，“这金石头就是那人出的。”

“不过那人刚走不远，你要是真喜欢，现在就追上去找人家问问，为自己争取一下嘛。”

小顾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往门外走，老马以为他要去追人，还稀奇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说笑，没有真的想劝说他去找人。因为自打他认识这人以来，就没见他对什么东西在意过。奇怪的是，虽然他生活条件不太好，但是真金白银尚且不屑一顾，更何况只是一件衣裳。

小顾走到门口，店里老马还在说话，但他没再理会，往街上走了两步。

原本打算回家的小顾一出门，不知怎的，一眼就望见了两人背影，一男一女。

仔细一看，那男子手上正拿着店里唯一一件狐裘，笑容满面地在和身旁人说着什么。

那名女子则径直转入了一条小巷，发尾的嫩黄色发带松松垮垮，看着马上快要落了一样。

很好看。

发带很好看。

小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竟然观察起别人来了，也许是因为最近心情还不错。

两人消失后，他想了想，决定买些菜回家，于是径直往集市方向奔去，也消失在人流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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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兮和沈术正优哉游哉地在街上逛，准确来说，是沈术慢悠悠地驾着马车在游街。

本来觉得有点无聊想找一处地方落脚。忽然，听到远处一阵锣鼓喧天，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沈术一下子精神了，驾着马车随人潮往那边赶。

走进一看才知道，这不就是城主府嘛。

想起将才那摊子事就来气，沈术正打算再驾车回去，离这地方有多远跑多远，却听府内一声高昂尖喊。

“新郎新娘到—”

众人此时全部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见兮和沈术也不约而同被吸引了目光。

城主府建筑高大宏伟，其内更是美轮美奂，房梁圆柱皆雕花纹，玉石台阶金丝镶边，门内满目嫣红喜庆，鞭炮响，唢呐鸣，大红喜字贴中央，池鱼欢跃，双亲同堂。

新娘盖头遮面，新郎高冠束发。新郎新娘携红稠，各执一方而立。

“一拜天地，缘定今生，海誓山盟。拜—”

“二拜高堂，孝敬父母，子孙满堂。拜—”

“三拜，夫妻对拜。比翼齐飞，白头偕老。拜—”

新人相对，夫妻对拜。

“礼成—”

众人间响起一片欢呼赞叹，掌声响起，经久不息。

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忽觉身上一震冷意，起初并未留意，直到感觉身上密密麻麻不断有东西触碰，眼前渐渐多了些飘飘落落的小不点，人群中才有一人回神，抬头一望。

“落雪了！落雪了！”

一声激起千层浪。

在欢呼中，在复杂中，在悲戚中，初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