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穿七号球衣的少年(1 / 2)爱上的第一首诗首页

漂亮的禾楚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既然是羽陌的朋友,要不就坐在我那边吧。教练,小陌难得带朋友来看比赛,你这样做也太不近人情了。”

一边说着,白皙的手亲昵地挽上思奈,稍稍地用力,就将已经出神的思奈带往技术台边上的位置。

富冈教练并没有阻拦,他只是将目光投向赛场,眼神开始锐利起来——比赛就要开始了。

国青队首发出战的五名球员依次站起,与队友击过掌后开始慢跑向球场。和嘉南大学的五位球员握手致意后,双方各就各位于中圈跳球。裁判一声哨响,篮球抛向天空,比赛正式打响。

国青队在与嘉南大学的友谊赛中,只安排了U17年龄级别(年龄在17岁及以下)的球员参赛,而嘉南大学篮球队则以大三大四的球员作为主力。

后者虽然可能在天赋和专业程度不如前者,但是成年人的身体素质和更多的实战经验让他们开场便压制了还显得稚嫩青涩的国青少年们。

他们并不局限于现代篮球所流行的“魔球打法”(强调在比赛中通过集中出手攻击篮下和投三分球来提高效率,同时减少性价比低的中距离投篮,以最大化得分效率),而是重新捡起来“神的武器”——中距离投篮,通过互相的默契配合,在有限的投篮空间中,用精湛的背身技术和娴熟运球,再加上锤炼无数次的稳定中投,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便建立起了两位数的领先优势。

反观原本有些骄傲的国青队员,已经有些迷失在解说的激情呐喊和观众的声浪中。看到那一个个显得无力但又偏执的三分投篮出手,还有那内线球员笨拙而又软弱的打法,富冈教练脸色有些阴沉地向裁判请求暂停。

不同于嘉南大学选手们的激情怒吼,围在教练边上的国青球员都有些情绪低沉。

富冈看着这些低头丧气的队员,心中的怒火再压抑不住,刚想出声训斥,羽陌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鼓掌声却先行响起:“嘿,各位,都把头抬起来,投丢的只是球,不是自信啊。”少年嘴角的弧度微微扬起,“别忘了,我还没有上场呢。”

短短的两句,刚刚还士气低落的众人,眼里却都已闪烁着此前未曾有的战意——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队长还未登场,就算落后十几分又算什么?

富冈心中本对上场球员的怒气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他满是赞许地看着羽陌:“差不多了,羽陌,上场带领球队去扳回比分吧。”

众将看着羽陌的眼神都有些热忱,羽陌却走到那位脸色满是紧张和颓然的球员面前:“兆吉,身为控球后卫,你是球队的大脑,要做的是梳理全队的进攻,而不是执着于单打,那只不过是进攻的一种选择罢了。”

才听出此前教练言语中的换人决定,又听到羽陌一针见血指出自己在场上犯下的错误,兆吉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点了点头,正准备坐到替补席上的他,却听到羽陌诧异的叫喊:“你快上场啊,别跟我说你累了,不把比分追上我可不让你休息。”

兆吉有些错愕,他以为在自己开场这堪称灾难级的表现后,这场比赛都得坐在板凳席上喊加油了,没想到热完身的羽陌还要求自己上场。

兆吉小心翼翼地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富冈教练,后者蹙了蹙眉,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上场:“上场了脑子给我清楚一点,别想着打英雄球,再敢给我一打五,你这场球就不用上了。”

兆吉闷闷地点了点头,走上场的他却握紧了拳头。

看着重新投入比赛的众人,富冈教练眼睛没有看向正懒洋洋地放松腿部的羽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说:“今天早上是故意迟到的吧?起晚了这种事情,我可不相信会发生在一整个冬天每天都坚持四点半起床练球的人身上。”

被识破了的羽陌吐了吐舌头:“总要给别人点机会嘛。有些人,只有给了机会才会自信。那是被别人信任的感觉,这很重要的。毕竟嘛”,羽陌做了个鬼脸“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自恋,坚信只要站在场上,就能做到一切。”

富冈笑了笑,看向羽陌,只有在这个男孩做些滑稽表情和说点有着孩子气的俏皮话的时候,他才能想起,身披七号球衣的少年,可是只有十四岁呢。

像是记起来什么,他突然收敛了笑容:“你刚进国青的时候,有球员会把机会让给你吗?机会都是在人足够努力后才能抓住的。昨天晚上允许你临时请假,是因为想看你会做出些什么。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没当众戳穿你,是因为你带了一个女孩来见我,这能让禾楚感到不开心,我很满意。下一次,你再这样做,我可不会惯着你。”

羽陌满不在乎地摇晃着脑袋:“那时候是没人给我机会,只有一个老头,在每次垃圾时间,都让我出点风头。有一次风头出大了,就成首发了。”

少年说得轻描淡写,但被叫老头的富冈教练却记得,来国青队的第一天,当他让众人说说来这里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十二岁羽陌的回答斩钉截铁:“去无人问津的球场训练,在万众瞩目的赛场耀眼。”他还开玩笑的说如果国青的训练场都是无人问津,那全国也找不到几个热闹的球场了。

后来富冈才知道,少年口中的无人问津,是冬日凌晨的四点半,是那些不用训练的休息日,是比别人加练的深夜。

或许只有这样,场上最小,个头也最小的少年,才能在一个又一个的比赛绝境中爆发,命中那些连执教三十余年的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投篮,带领球队,赢得胜利。也只有这样,不足一米七的羽陌,凭借着绝伦的球商,对篮球堪称偏执的热爱,以十四岁的年纪,傲立于“天赋怪”云集的国青队,成为众望所归的队长。

末了,羽陌神神秘秘地凑到富冈教练的耳边,语速很快:“对了教练,这里人多我也不好大声戳穿你,你其实是刚刚才想明白我为啥迟到的。楚楚姐都跟我说了,我没来的时候,你急得就差打电话报警说我失踪了。”

说完,男孩立刻夸张地撤出好远,得意洋洋地看着教练,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富冈教练老脸一红,底气有些不足又故作生气地喊了一嗓子:“羽陌今天早上迟到,罚他整个上半场坐冷板凳。”

羽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也乐得清闲,刚好有空能去看一眼思奈,想着她刚刚在台阶上摔得应该不轻,裤子上都隐隐能看到渗出来的血渍——还是请医务人员帮她处理一下吧。至于比分,他更是毫不在乎——只是上半场不能出战,就算落后二十分,对他而言,也只是小场面罢了。而且,瞄了一眼斗志昂扬的队友们,羽陌笑了笑,比赛才刚刚开始呢。

再度迎战的嘉南大学篮球队,五名球员都未曾有些许松懈,依旧延续刚才的打法,再凭借更强壮的身体,用“阵地战”来消磨国青球员的耐心和体力。

国青队员此刻却已然放下了包袱,少年特有的拼劲和狠劲宣示着他们不是来参加表演赛,而是准备真枪真刀拼上一场的决心。

虽然他们身体尚未完全成长开来,在大自己几岁的对手面前显得瘦弱,但却不显得矮小——国家青年队的入选很看中身高和臂展这样的静态天赋。于是场上的国青球员开始用身高上的优势弥补对抗上的劣势,并通过快步紧逼,用长臂干扰,有效降低了嘉南球员的投篮命中率。

进攻方面,国青的球员也不再单一地强投三分球,而在控球后卫兆吉的组织下,梳理出平日训练的战术,成功连续得分,缩小了比分差距。但因为在主场的嘉南球员们手感实在过于火热,在第一节的十分钟飞快流逝完后,国青男篮仍然落后七分。

第二节的比赛,羽陌仍然没有上场,他看到乖巧地被禾楚带到座位上的思奈,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篮球场上,只是低着头,对着手机的漆黑屏幕发呆。

看来是真的对篮球不太感兴趣呢。羽陌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为了一场重要的比赛认真地准备了很久,但比赛日期快到时,教练突然宣布取消了。

但并没有的感觉是,心仪的女孩,答应过来看比赛,然后当自己在场上大杀四方偶然一瞥时,那个专门为她留的位置上看不到她的身影。还在憧憬比赛结束后她从观众席的哪个角落里突然出现,最后却只能在手机上看到发来的对不起。

他找到了医务人员,刚要请他们帮忙为思奈清理一下伤口,又想起那个女孩,是低着头,就算是摔倒了也是低着头。她一定很怕生吧,如果被几个医务人员围着,肯定会更不知所措。

于是,话到嘴边,男孩便改了口:“你好,能不能给我些棉签和碘伏酒精,再要个创口贴,我朋友摔伤了。”

很顺利地拿到了简单的医疗用品,羽陌走到思奈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后者胡乱的思绪被打断,有些颤了颤,抬起头,见到是羽陌,脸一下红了,又低下了头。

羽陌一愣,旋即想起刚刚富冈教练的玩笑话,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刚刚那老头子讲的话你别在意哈……”不说还好,一语道破,思奈的头低得更深了。

羽陌连忙直入正题:“你膝盖摔伤了吧,我看都有点渗出血了,能不能帮你清理一下?”

思奈这才注意到自己裤上那一抹暗红,她赶紧小声说道:“没,没事的,就一点点……”

羽陌还是坚持道:“伤口不及时清理会感染的,你稍微忍耐一下,只会有一点点痛,马上就好的。”

思奈仍是拒绝。双方正有些僵持,羽陌的头却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软软的手很是熟悉,他知道是谁,也只有那个谁,才会习惯性地拍自己的头,不,那应该叫摸自己的头,那力度,就像是羽毛。

羽陌一边转过身,一边故作生气地喊:“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打我的头,不知道会长不高吗?”

回首,果然是那个,看了无数次仍然惊艳的,美丽而迷人的,永远温柔的禾楚。

禾楚好看的睫毛眨了眨:“笨蛋,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小小年纪不学好才会长不高。就别想占人家女孩子便宜了,还是我来吧。”

羽陌这才回味,如果自己要帮思奈清理伤口,势必得让思奈在自己面前卷起裤腿,可能还会和腼腆的女孩更加近距离的接触。

可十四岁的男孩哪里会考虑这么多,他只想的是,那个有些无助的女孩,摔在了地上,没有人扶,没有人帮忙。

他气鼓鼓地辩解:“别诬陷我啊,我才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嘞,你来就你来,喏,给你。”

说着,连忙将东西一股脑地塞给禾楚,做完还不忘撤开两步,以示清白。

禾楚很温柔,热情得恰到好处,她轻轻柔地劝说,甚至带有撒娇般的央求,让思奈感到受宠若惊,连忙一边答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裤腿卷起.

旁边的羽陌见状,赶忙煞有介事地转过身去。恰好又是比赛的暂停时刻——兆吉被换下了场。他在一次争抢篮板的时候,被对方的中锋肘到了鼻子,直接出了血。

富冈刚想顺势让羽陌上场,却发现这家伙球衣还没更换,还一脸贼兮兮地对兆吉说着:“咋受伤了?这次出来可就我们两个是正儿八经的控球后卫啊。现在没你可不行呢,教练说了,上半场不让我上场的。”

富冈听闻气打不过,向来言出必行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大手一挥,又安排了个前锋上场:“没有组织手,我就把高度和防守提上去,呵呵,难道你不上,我真就……”

还真没什么办法,富冈一时语塞,只好假装没听到在一旁的羽陌已经笑出猪叫。

没有后卫控场和组织全局,国青队又陷入了效率极低的单打陷阱。富冈教练却也懒得呵斥队员,任由他们发挥——没有控球后卫的场面,他安排的战术是无法执行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半场比赛结束,国青男篮已经落后二十分之多。

准备和众人回到更衣室的羽陌也和简单处理好伤口的思奈做了个简单的告别:“这下,真的得有缘再见了。回去记得再清理一下伤口啊,别去揭结的痂,会留下伤疤的……”

羽陌絮絮叨叨着,思奈也只是在有些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她其实听的很认真,但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敷衍。

禾楚终于打断了羽陌,她有些无奈地说:“你才多大的小孩,就教别人做事。人家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转头又对思奈甜甜的笑,:“看得出来你有些什么心事,而且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我带你去球员退场通道吧,那里可以直接出去。”

思奈谢过了禾楚的好意,也没有拒绝。其实她对羽陌的表现很是有些期待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迟迟没有上场。不过看他那瘦小的身材,跟其他人高马大的球员相比,确实不太像很会打篮球的人——思奈从不关注篮球,她也不知道篮球还有下半场,她甚至以为比赛已经结束了。也没有注意到别人对羽陌的称呼是队长——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补偿琳渔的奶茶,或许还得攒钱买个二手机。

少年也早就将那短暂的失落抛到九霄云外。

十四岁的年纪,会记住很多喜欢的人,开心的事。令人不快的烦恼,一面之缘的人,却是容易忘记的。

他现在心中想的,是带领自己的球队,在那个曾经失约的女孩面前,真正地,一展风采。

但他在思奈要转身的瞬间,突然开口:“嘿,感觉你真的很不开心。下次再有不开心的事,就去超市听好消息吧。”

女孩满脸疑惑。男孩连忙手作喇叭状:“好消息好消息,今日大促销……”声音竟也是有些像的。

思奈笑了,她并不是很好看的女孩,但她有两个好看的酒窝,浅浅的,但又藏的很深——她是不经常笑的。

羽陌终于也说出了见到她就一直很想说的话:“每个人都会有想做的事情,我想打好篮球,禾楚姐姐想做医生。我感觉你也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你不是很自信,甚至看起来像是不能自己做选择一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就是想说……”

“哎,你干嘛,很疼啊。”羽陌的的耳朵被禾楚扯住了,这次很是有些力道,他疼的龇牙咧嘴。

禾楚对着思奈是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他真是有点没礼貌。”

思奈此刻却认真地看向羽陌,她也很认真地直视着羽陌,有些大声地说:“你想说些什么,我很想听。”

羽陌也收敛起夸张的面部表情,也是很认真的,他直视着思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因为别人的缘故而妥协或者放弃。就像是你不喜欢篮球,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你就应该转过身去,从通道出去。不要在意我的想法或者感受,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开心,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够了。”

说完他径直地转过身,自以为很酷地摆了摆手:“我也要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