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不错……”白宇坐在天台上，抬手拍拍小女孩的头，他戴着厚厚的眼镜，右眼透过眼镜，看着女人走过的路，直到，一处郊外的花园洋房，女人推门进去，视线戛然而止。

“你够谨慎，但还是留了尾巴……”胖胖的中年女人一拍宋宁和的大衣，一个指甲大小的芯片落在地上，那女人胖胖的手指捡起，微微用力，芯片碎成两半，蓝色的电流一闪而过，发出最后的呻吟。

“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白宇的腿悬挂在百米高楼之上，风吹乱栗色的头发，他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不过三十不到的年纪，笑起来眼角有些皱纹，好在长得有些和气，头发也没有秃头的迹象，是个透着浓厚书生气的男人。

小女孩眼中蓝色电流闪过，甜美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定位消失，路线消失……”

“还有一拨人？”宋宁和看一眼垃圾桶的芯片，想起门口的小女孩，大意了。

“是三拨人……”女巫走过堆满鼠尾草和厚重精装书卷的架子，手指勾过黄狐狸标本，那成年黄狐狸只剩下一只头，嘴巴微微张着，露出锋利的尖牙。

古色古香的厚重书桌上，放着一个胸口大小的白色水晶球，用木制的底座托着，底座四周刻着黑色的古老咒语，宋宁和从来对这些咒术秘法一窍不通，即便记住了，很快就会忘掉。用中年女人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天赋。

“不是没有，是不需要……”女巫更正道。她长长的头发打着卷系在脑后，黑色的指甲在纯净的水晶球上拨弄两下，宋宁和凑过去，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

半晌，女巫坐在身后的宽大座椅上，叹道，“你的灵魂这么破碎，谁会爱你？”

人们虽然不知道灵魂的存在，却受到灵魂的指引做事，他们总是会寻找那些好看的灵魂，或者彼此契合的灵魂，与之相爱。然而宋宁和的灵魂，破碎不堪，连寻常灵魂都不忍直视，何况灵魂之下的那些庸俗的皮囊。

宋宁和看不见的水晶球中的场景，她的灵魂失去了左眼，喉骨，脊骨，半颗心脏，膝骨，还有手脚的皮肤。如此的惨相，无论过了多久，女巫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宋宁和不为所动，“即便修复好了灵魂，我也不需要别人的爱……”

“找到你的答案了么？”女巫不置可否，切入正题。

宋宁和点点头，口中吐出三个字，“敲钟人。”

半个小时后，女巫皱着眉头，手掌拂过水晶球，一座黑色的铁塔呈现在水晶之中，不同于那些屏幕上转瞬即逝的影像，水晶里的铁塔，通体散发着黑色的雾气，“如你所说，接下来的世界，是要大难频发了……”

“诅咒如果无法停止，等待着的，就是真正的末日。”

“人类做过的事情，终究要轮回到自己身上。”宋宁和神色无悲无喜，人类的灾难与她无关。

“你要找到敲钟人，他们势必也要去找，和其中一方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女巫对于“轮回业尽”的谶言不置可否，回到正事上来，“希城王室和下属的执事团，都是冷血无情之辈，贸城和宿城的那群疯子要是知道你的存在，研究你或许比研究世界末日还要让他们兴奋……至于南北城的孤僻家伙根本不予理会，奥城……算了……”

“我似乎……没得选……”宋宁和说道。

“你的命，本就没的选……”女巫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巴掌大的椭圆红磷石，冰种高级质地，比红宝石还要清透，只要摁下按钮，一根半人高的海梨木手杖就会出现，“这是你要的手杖，关键时候帮你挡挡。你的精神力已经高出寻常人，如果能够找回碎片，这手杖的力量也会随着你的提升而扩展……”

“科技手段终究比不得精神的力量，我能阻隔他们一时，可是离开了这里，他们必定会派出异能者寻找你的下落……灵媒一旦拥有水晶球，就没有什么是他们看不见的。”

宋宁和从后院离开，女巫看着她的身影，在郊外的小路上显得如此寂寥，她的嘴里缓缓哼唱着古老的诗歌，“无处不在的神明啊……谁能看我所看……听我所听……感我所感……谁能拥抱我那永恒的孤独……”

离开不过走了两里地，宋宁和就敏锐感觉到了异常，来得真快，她心里想着，嘴中喃喃说道，“合作么？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天渐渐黑了，宋宁和走到一处空旷的街道上，路灯打下来，映出低矮的影子。她想了一遍各种可能性，最终叹一口气，“我太普通了……”

父母不是主城的高层人物，身上没有背负高贵血脉，也没有足够的金钱和势力傍身，除了选择一个不至于事后过河拆桥的良心阵营，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单打独斗，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宋宁和想了想，如果非要加上良心两个字，那么似乎，选择只有一个。

可是，从这两天打过的交道看来，他们迟钝，松散，甚至有些天真。根本没有意识到铁塔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直到……危机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