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虞的身形实在太过消瘦孱弱,一身白衣拢在身上仍显宽大,就似是那被风雨压得不堪重负的繁重梨花,美丽又脆弱,苍白而无力。
她好似是天生便拥有一种惹人怜惜,叫人心疼的能力,也不免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便对她放下警惕。
——纵使是这玄珠给了谢无虞又何妨?玄珠可以让她这个绝灵者拥有修炼的机会,却并不能换掉她那一身病骨。
她迟早会死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届时玄珠自然会再度易主。
谢无虞静静抬眸仰视着端坐高台之上的师尊,看起来仍是一副谦卑柔顺的模样。
只有心中舍不去浇不灭的仇恨,犹如烈火一般将她炙烤焚烧,亦或是一柄悬在她头上的利箭,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她——
谢无虞,别忘了你是怎么死的。
刺骨寒凉的夜晚,孱弱的身体摔落在地,素净的白衣上沾满了混合交织在一起的鲜血与泥泞。
小腹中心被剜开了一个皮肉横翻的洞,此刻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溢着血,再陷入身下的泥地中,染上她的裙摆。
在病痛常年的折磨下,谢无虞以为自己早就对痛觉麻木了,可此刻她却像是从未感受到过痛觉一般,止不住的想要尖叫哀嚎,却连呼吸都艰难。
“师尊....为何?”
她只问一个为何,为何她素来敬重的师长会对她下如此狠手。
但其实一切又都很明确了然,只用看他手上那枚还沾着她鲜血,带着她体温的玄珠便能明白了。
她只是仍不悔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无虞,你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你活不了多久的。在此之前,若能为凌霄宗做些什么,也不算白来这一遭不是吗?”
什么...意思?
那张张合合的嘴还在继续说着,似乎是在可怜她,要她明明白白的死。
“你一向对争渡很好,将这玄珠交给他以后,我会让他此生铭记你的付出。”
刻骨铭心的一字一句在耳边回荡,谢无虞在大殿中央缓缓站定,几乎看不见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道:“弟子谢师尊厚爱,但这玄珠实非凡物,恕弟子难担大任,还请师尊择其他弟子领受。”
说出这句话似乎是耗尽了她全身力气,抑制不住的开始轻咳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站不稳摔在地上一般。
那几人本就不愿将玄珠让给谢无虞,见状更是煽风点火道:“是啊,二师姐病还未痊愈,只怕纵使是得了这玄珠,也承受不住这玄珠之力。”
借着谢无虞这病病殃殃的咳嗽声,周遭的议论声不少,但谢无虞只轻蹙着眉,那些纷扰全然不过耳。
垂落的双手不自觉的抽动着,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惧怕或是虚弱。
只有谢无虞一人明白,这是因为兴奋。
从她刚一睁开眼时,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便开始不安分涌动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她那股难以纾解的愤怒,又或许是感知到了同类的共鸣,而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
她们都等不及了。
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