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宫中,你是成国的公主,宫宛洳。”
宫宛洳懵懵地讲道:“我不记得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你说我是谁,那我就是谁罢。”
成国国君所有子女中,年纪最小的,叫宛洳,年一十八岁。
宛洳公主虽排行最小,可就属她最懂事,她不娇纵,也不跋扈,跟别的公主公子比起来,她可是难得的乖巧听话。
成君几个月前,送给宛洳一根珍珠发簪,这根发簪已存世上千年,上面镶嵌的那颗珍珠,极其稀世。
可是珍珠终是不比明珠,成君只说是珍贵之物,未提及稀世半字。
宛洳公主落水失忆,此等大事,棽夫人自然要管,她不但要管,还得担起看管宛洳之责。
宛洳被棽夫人给带了回去,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明珠,谁也不给。
虽说宛洳不是棽夫人亲生的女儿,可是到底棽夫人还是很关心她的。
因为宛洳落水这事,宛洳宫里的宫人们,落了个失职之名,因此,也不知惹得宫中多少人丢了命。
宫随月沐浴完,进到屋里。
另儿对宫随月道:“良娣,真的!
我刚才看公主,她都已经,这会儿怎么就活过来了?
你说,是不是那两颗珠子。”
宫随月笑了笑,淡淡道:“你别瞎猜了,人怎能起死回生?
宛洳这不还失忆了。
她不小心落了水,失了忆,已经够倒霉的了。
这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多盼点儿她好罢。
还有,另儿,那珠子发光的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小心惹火烧身。”
另儿也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有时候,知道了还要装什么都不知道。
宫随月可没想那么多,她还有大把的时光在这世上,她只管好好活着便是,别的她管不着,也无心去管。
如今已经是春天了,她还想着出去看看呢。
山高水长,落花流水,看看这人世间种种。
宛洳的事情,在宫随月这里,也是翻篇了。
月夜下,御园中,百花丛内,一只蝴蝶围绕着花丛翩翩起舞,扑闪着翅膀,忽上忽下。
“是你把我推下水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穿白衣,披散着头发的少女自花丛中显形走出,要是宫随月见到,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少女,和白日落水的宛洳,长得一模一样。
少女怨恨地盯着这只蝴蝶,气愤地说道,恨不能抓住它,将它挫骨扬灰。
蝴蝶悄然化成身穿橙衣的少女,周身仙气盈盈,玉簪云髻,目厉眉凌,两眼旁各长了一颗墨痣,额间有灵气凝成的银露。
她看起来和这白衣少女差不多大,身上却透着一股子老成,少了少女的稚嫩心性,和该有的愉快。
她看起来很悲伤,好像有心事,仿佛她的心头,压着很重很重的包袱,让她丢不得,必须承担下来一样。
宛洳皱着眉头,怒喝道:“你知道我是成国公主,还敢推我下水,害我溺亡?
珍珠妖灵、明珠妖灵和你一起害我,我要去天上告御状。
你们三个平白无故害我,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橙衣少女淡淡道:“我是妖,那颗珍珠,不过只是一件凡物。
那颗明珠倒是仙物,可是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所以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
宛洳沉声道:“那为何你要把我推下水,把明珠塞入我手,害我溺亡,扣我魂魄。”
橙衣少女叹了口气,平和地道:“我今日从你宫城上头乘云路过,见你在这园中花美得正盛,不禁落下来走近瞧瞧,没想要害你。
那颗明珠是天上来的,他知我是妖,以为我要害你,所以,我们就打了起来。
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回原形,自己跑到了你手中,我一时没收住灵力,就把你给推了下去。”
宛洳恼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救我?”
橙衣少女淡淡道:“我也想,可为时已晚,已经来不及了。”
宛洳匆忙追问道:“怎讲?”
橙衣少女温和地道:“珍珠珠灵已替你重生,我如何救你?
我暂且留你魂魄在这花丛间,既是为了与你说明因由。
你落水的那一刻,头上的珍珠珠灵,被明珠仙灵引到了你的肉身上,它入了你身,你便不再是你,魂魄自然离开。
说来实在可悲,你和珍珠灵的遭际,都令人惋惜。
它现在,便是有了三魂七魄,珍珠灵原无识无相,没有记忆,没有过往,没有牵念,至真至纯。
可是现在,有了七情六欲,五味杂陈,你说,会快乐吗?”
宛洳沉寂片刻,理清她所言,淡淡道:“我已经死了,要是我想活回去,还可以吗?”
“你要是想活着,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只能再在阳世活一个月,一个月后,身死魂离。”
“只能活一个月?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让你再活着,已经违天,一个月时间已经不少,所以,你只有一个月时日。”
“珍珠灵会怎么样?”
“你若还魂,它会在你体内陷入沉睡,你若魂去,魂离第七日,它会醒转。
只是,不会记得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宛洳淡淡道:“算了,回去也无用,只会徒增伤感,她会替我继续活下去,我自该离去了。”
“成国公主就是大气,今日让你遭此难,实属抱歉,我送你去冥府罢。”
橙衣少女歉疚地道。
“不了,这是我的命数,不怪谁。”
宫宛洳平和地道,语罢,不舍地环视四周一遭,默默离去。
橙衣少女望着宛洳离去的方向,正色道:“宛洳,祝你幸福。
我叫誉筝,今日欠你一命,欠世间一个义理。
来日,必当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