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殿内走出来,张四维皱着眉头,神思不属地行着。
‘海中砥的实学或许有些门道,但如何能登大雅之堂,更别说在经筵上讲了,虽然陛下方才之言是玩笑话,但这个趋向可不好……’
他正思量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子维兄?子维兄!”
张四维回身一看,“鲁卿兄?”
来人正是徐阶的长子,徐璠。
徐璠走过来,奇道:“子维兄,你不是刚日讲完吗,如何一脸愁容?”
张四维见碰巧遇到好友,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方才日讲时发生的事说了下,道:“陛下好似对海元梁颇为喜爱,以至于爱屋及乌,连所谓的实学也欣赏起来。”
徐璠眼睛一转,问道:“子维兄是说,陛下有让海中砥侍讲之意?”
张四维摇头:“这怎么可能,他一介白衣少年凭什么入宫侍讲,陛下不过是随口感慨,玩笑之言罢了。”
徐璠呵呵笑了一声:“是玩笑之言啊……”
张四维不明白徐璠在笑什么,但他清楚徐璠此人心思奇多,这会儿恐怕是在想什么对付人的坏主意。
‘难道徐鲁卿不喜海中砥?’张四维暗道,‘不应该啊,经过高肃卿罢相之事,徐、海二家的关系应当不会差,可今日一见,怎么感觉徐鲁卿似乎对海元梁有些不满?’
徐璠同张四维谈笑了几句,便神情闲适地往太仆寺方向而去,入了太仆寺,径直找到太仆少卿王时槐。
适时正是午休之时,王时槐没有理事,而是坐在官署里看书,一见徐璠来访,立刻起身相迎。
“鲁卿可用过了午食,怎么有暇来太仆寺?”王时槐将徐璠引到里间,问道。
徐璠作出一脸不忿的样子,连连叹气。
王时槐一惊,“鲁卿如何这般心丧,可是出了甚么大事?”
徐璠再三叹气,右手拍在椅子的扶手上,痛声道:“子植兄,我、我真不知如何说好!”
王时槐为了倒了杯茶,道:“鲁卿莫急,慢慢说来,或许愚兄能为你分忧也说不定。”
王时槐和徐家的关系不错,与徐璠的关系也还行,因为他是心学门人,还是正儿八经的江右学派之人,如今朝中江右学派的大佬是徐阶,中坚力量则是他王时槐。
可以说,除了徐阶,京城中江右学派的旗帜人物就是他了。
徐璠缓缓道:“子植兄有所不知,适才我遇见了张子维,他说在今日日讲上,陛下不问四书五经,不问心学性理,反而问起了实学!”
王时槐皱眉,“哪家的实学?”
“海中砥,海元梁的!”徐璠悄悄瞥了他一眼,发现王时槐果然眉头深皱。
徐璠进一步加码道:“若只是问起也就罢了,可你知陛下还说了什么吗?”
王时槐问道:“说了什么?”
徐璠叹气道:“陛下在可惜海中砥不是翰林,否则必召他入内侍讲,分说实学数物之道。”
“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