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收拾好包袱,便各自跨上马,南下而去,还未出大宛县地界,在一分岔路口,见一八九岁模样的孩童守着地上的一名妇人哭泣。众人下得马来,只见那妇人笔挺挺躺在地上,衣衫破烂不堪,裸露之处皮肤都磨尽了,尽是血污,双目紧闭,嘴唇微翕,干涩青紫,已然断气,惨状不忍直视。孩童已哭得浑身发颤,鹮儿上前一步,扶起了孩童,用手绢擦拭掉孩童的眼泪,安抚了半天,他才抽抽泣泣地开了口,众人连听带估,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孩童父亲乃泗康人,母亲乃大宛人,今日孩童随妇人回大宛探亲,两人的泗康装扮引起了几名东嵊兵的注意,东嵊边境常遭泗康骚扰,故东嵊兵怀恨在心,便抓了母子二人泄愤。几人将那母亲的手束着,牵着绳子的另外一头跨上马,马一奔起来,母亲便被拖拽着走,孩童便也哭着在后追着。只是孩童毕竟追不上马行的速度,不多时便远远地被甩在后面,只他也一步不歇地沿着地上母亲被拖拽出来的血痕追着,追了多时,终于在这个分岔路口看到了母亲,只是母亲已经成了眼下的模样。
众人各个怒在胸中,恨不得立时就找到那些兵士算账。风戌鹤道:“此事蹊跷。大宛北面乃归无城,虽也属隆西州,但再往西便是泗康地界,虽然东嵊、泗康近年来多有冲突,但是因为大宛相邻归无城,姑泗康妖兵都不愿在大宛地界动手,所以受到到侵扰最多的应是与大宛临近的大夏、郁成两县。东嵊驻军也多在大夏、郁成两县,为何却在大宛作起恶来?”
众人听了此话,虽也觉得有理,只是这孩童的母亲尸身惨状就在眼前,孩童哭声凄切,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一清见那孩童虽止住了泪,但仍旧跪在母亲身边,两眼仍旧直直盯着自己的母亲的脸,鼻子不时抽动一下,她不由得想起了幼时的自己,心中难过异常,便对众人说道:“无论是否蹊跷,把这孩子一人留在此处也太过危险,我看还是应该先把他送回家。其他事情从长计议。”
众人也觉得有理,只风戌鹤眉头紧皱,辛祁子道:“鹤兄,我知道你在忧何事,你担心这是一个陷阱?”风戌鹤点了点头,但是他看那孩童悲切之心不假,也十分犹豫。
辛祁子又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即便有诈,也应能应付。”
风戌鹤见此状况,也只能点头赞同。于是众人将那孩童母亲的尸首绑缚上马,又携了孩童,向西行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又累又渴,便下到路边一家客店买碗茶喝。众人坐定,风戌鹤对一清说道:过了前面那座少拇山,便到泗康国界了。”谁知店伙计耳朵灵得很,大声回道:“嘿!这位公子,这里已是泗康国界啦!”
风戌鹤奇道:“东嵊舆图明明白白写道,过了少拇山,便是泗康,这还未到少拇山……怎么便是泗康了!”
店家把抹布往肩头一甩,白眼一翻,东嵊话里带着浓重的口音:“公子这句话可不好这么讲,这里是泗康,舆图自然应该以泗康舆图为准,怎么来个东嵊舆图……”
风戌鹤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这两国边境,始终有些争议,而他自己生于归无城,长于归无城,后又去了天界,这人间的国之争议,他自然不便有任何立场,于是便收了声,不再说话。一清心内只庆幸承醴未在此处,否则非要和这个店家辩个明白不可。
那店家见一记铁拳落在了软棉花上,等半天也不弹回来,也觉得无趣,便给几人端上茶来。
雪灵嗓子正渴得冒火,端着碗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谁知又一口喷了一地:“这茶里放了什么,怎么是这么个怪味道!”
店家眉毛一竖,厉声呵道:“姑娘休要胡说,我店里的茶算不得上等,也不至于给你们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有什么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