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是做个小仙子吧。”一清伸伸舌头,这果然是自己的选择没错了,“那我的族人呢?他们还在冥域吗?”
萧绰对此便真是一无所知了,他在天界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她却连一点记忆都没有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曾是冥域灵主了。萧绰道:“冥域灵主长居仙界后,天帝便以聚集众仙仙力将三界亡魂召集至天命司归集管辖,冥域自此荒芜,至于你的族人,究竟何去何从,我也并不知晓,他们皆已修得人身,想必在人间和寻常的妖无异处。冥域曾经和归无城有往来,若能去得归无城,或许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师父,我们去了归无城,定要帮我打听打听。原来我此生有哥哥这个亲人,前世还有族人。”一清很高兴师父告诉她此事,“那师父,你是怎么认识姑获鸟的呢?“
“姑获鸟为夫攻上天界时,我便在,我自然知道。她原本就是仙界神仙,不过这么多年,她犯了太多杀戮之孽,仙体与修行早就损得差不多了,与妖也没什么区别了。否则,以我二人肉体凡胎之力,是全然无法与她对抗的。”
“那便是我二人福大命大了!”
“福气自然是有的。”萧绰皱眉道,“只是这恒明王妖力不在姑获鸟之下,他今日因我二人失去了一只手,怕是恨意难消,迟早会对我二人进行报复。清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像今日一样,随意跑出去了。”
“嗯,我知道了。如果你天天陪在我身边,我想跑也跑不掉啊。”一清笑道。
“我倒是想天天陪在你身边,可是一个月后,我便要回黎雾山了,我的护身之法尚需些时日。不过只要你在家不要乱跑,便出不了什么乱子,我会命人将家里的驱妖阵再加强。这恒明王是闯不进来的。”
听说萧绰要走,一清心内一空,又触及了另一件心事:“师父,你以后会成婚吗?”
箫绰正在思索如何向一清表明心意,未待开口,没有想到一清竟然先发问。这一问搅得他的心思像一团乱麻梗在心头,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顺溜的话头来。
他试探着说道:“我……我自然愿意有一相爱相知之人共渡一生。”至于这个人是谁,却不敢贸然开口。
“相知相爱的人?”一清也不明白自己和师父算不算是相知相爱,她不知道师父是否爱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否爱师父,更不明白他们是否算互相了解,她只知道她想要师父永远陪着自己。
一清追问道:“那不相知相爱行吗?相处在一起十分开心的人不行吗?”
“自然需要相知相爱。”萧绰道,“不相知相爱如何做夫妻,如何相伴一生,甚至相伴永生永世。”萧绰也不太清楚一清现在对他的心意,又说道,“不过就算现在没有相知相爱,相处久了也自然……也应该会好的。”
“可是师父,若并未相知相爱,但每次相处也很开心的人就不行吗?”一清又问。
刚才一清与辛祁子的欢声笑语突然又浮现在萧绰脑中,他又想起叶泊的话“那辛祁子没什么不同,除了一清特别喜欢他外。”萧绰心里一抽,不由得又咳嗽起来,咳嗽牵动着肌肉撕扯着伤口,疼得他伏在榻边。
“师父!”一清被这阵势吓住了,上前扶住了萧绰,急切问道:“师父,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是不是我没有处理好?”
萧绰努力克制着咳嗽,缓了好一阵,终于静下来了,他脸色苍白,仍旧努力给了一清一个笑脸:“我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所以才会咳嗽。清儿你包扎得很好,我都没有想到清儿你包扎的技术这么好,有做医师的潜质。”
“那当然。”一清竟然得意起来,笑道:“以前哥哥和姑姑的伤口,可都是我包扎的,我们成年在山上种药,山上的药可都是现成的。我虽不是医师,不懂看各种病症,但药还是很熟悉的,可以做一名药师。”
一渊的名字就像一把利刃,把萧绰要表明心意的决心削去了大半。一渊的下落未明,且两兄妹的身世可能与母亲的娘家也有瓜葛,若这背后真有不堪,一清将如何看待自己。这些事像一根刺梗在萧绰喉头,让他不能再开口。
顿了半晌,萧绰才开口:“清儿,今日也晚了,你早些回房歇息吧。”
“啊?现在不还早着吗?”一清有她的小心思,还未问出师父的心意,自然不能离开。
萧绰看着窗外,道:“你看天都黑了好一阵子了,哪里还早。”萧绰是老人习惯,睡眠少,起得早睡得却不早,清渪居的仆僮婢女们也都清楚,一清自然也知道,她知道师父只是想赶她出去罢了,便说什么也不离开。
“师父,这是我第一次住客栈。”一清拉着师父的衣袖,故作可怜道:“我怎么知道这客栈里有没有妖魔鬼怪啊?万一藏在我床底下,把我给吃了就糟了!师父你可就没有徒弟啦!”
萧绰笑道:“你本来就不是我徒弟。何况,谁敢吃你,咬你一口,他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
一清仍旧抓着师父的袖子:“你不认我这个徒弟,我可认你这个师父。你要不是我师父,怎么教我这么多本事。”
萧绰故作认真道:“那你倒说说,我教你那么多本事,你怎么除了轻功外,什么都没有学会?”
“师父,你教的那些心法实在太深奥了,我理解起来实在费力,就轻功练习起来还能摸到些门道。再说了,我要是什么都不会,要是再遇到坏人,跑都跑不了,那可不是找死吗,自是要勤加练习。”
萧绰不由得好笑,一清看着小事糊涂,大事儿可拎得清得很,保命的法子先学了去,只要命还在,什么都好办。不过那些心法均是天界所有,确实较为深奥,她难以理解也是正常,萧绰曾经也日日严厉,希望她能再学些本事,可日子久了,也未见效,便也不再苛责于她,由她去了。她在天界为玉兰仙子时,也便是这样,凡事能偷懒便偷懒,活得十分自在。想当年的冥域灵主,叱咤三界,连天帝都敢挑战,与如今的懒散样子,实在相差甚远,今日想来,当年可真如同梦境一般。
“你倒是机灵。”萧绰在一清鼻子上点了一下。
“那是自然。”一清咯咯地笑,又扯着萧绰的袖子,问:“师父,我刚才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
“什么问题?你问便是。”
“就是师父成婚的话,会找谁做师娘呢?”
萧绰一愣,没想到问题又回到了起点。若在以前,这便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机会,趁机便可以告知一清自己的心意。但是此刻,一渊的名字萦绕心头,他实在难以开口。
“清儿,我今日有点累,想早点歇息了。我们以后再……”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不做师父的弟子?我做师父的夫人。”
箫绰不觉心里一振,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汹涌着把红润都推到了耳根。他伸出手,颤抖着抚着一清的脸颊:“清儿,你是说真的吗?你愿意做我的……我的夫人。”一清的脸颊在冬日里仍旧是那么冰冷,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师父,如果你和我成婚,你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了。我不想你离开,我不想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女。以前还有哥哥陪在身边,可是现在我只有你了,师父。你不要离开我。”
“你是因为不想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女,想要我永远陪着你,所以才想要与我成婚的?”
一清抓住了箫绰的衣裳,哭诉道:“师父,我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箫绰心里不甘,心里一急,抓住一清的胳膊:“难道没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一清被师父抓得发疼,不禁发怵,犹豫着道:“其他原因……什么原因?”
箫绰心里的澎湃褪去,只留下一片空落落的滩涂。他松开了手,别过头去,叹了口气。
“师父,你不愿意吗?”师父的一声叹息让一清实在气馁。
“不是的,清儿,我愿意的。此生我不会离开你,只要……只要你愿意就好。”箫绰无奈答道,眉目清冷,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一清却未察觉,只顾着自己开心:“那好,我们今日就说定了!”
“好。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