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人间宴席(2 / 2)驱妖令首页

侍者领着二人进了雅房,房中已有一男三女在等候着了,见陈澈与辛祁子进门,便都起得身来,满面笑容迎了上来。

一名红衫女子首先开了口:“陈大公子早先派人来说,今日有贵客到,想必就是这位公子了,陈大公子,你为何先前没有说,竟是这样一位美得像仙人的公子……今日,怜妆可真是开了眼了!”

辛祁子本不是拘谨的人,但今日这宴上都是初次相识之人,又有几名美艳女子,加上初遇便被这样一夸赞,不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向大家拱手问了个好,自谦了一番,便落了座。

陈澈指向座中的男子,道:“辛兄,这位是陈沄,我的堂弟。”说完又看向两位女子,继续道,“这几位是月鹤坊的姑娘,都是擅长音律的女先生。方才夸赞兄台之貌的便是怜妆,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另外于岩姑娘,皎皎姑娘,舞蹈可是一绝,可惜今日洛川姑娘不在,那也是位擅舞的好手。”

几人站起身来见了礼,又纷纷落了座。怜妆推推让让地坐到了辛祈子的旁边。陈澈与皎皎坐在了对面,陈沄落了陈澈的右座,而最后一名月鹤坊的女子于岩坐在了陈沄的对面。

怜妆抢先给辛祁子斟上了第一杯酒,酒水入杯,红霞却趁势飞到了她的脸上,羞涩女儿态是一览无遗。这一幕落在了众人眼中,陈澈笑道:“怜妆姑娘今日可是怎么了?这酒还一杯未饮,姑娘便已醉了?”

众人皆笑。

“陈大公子,你取笑我,往后,你可别再想听我弹琵琶!”怜妆故作嗔怒道,这娇态不禁让辛祁子想到了那日的一清,一清懵懵懂懂,冒冒失失,与此女子可谓大不相同,虽让人有些生气,但也别有一番可爱。辛祁子不由得脸上也有了笑容,在灯火的映衬下,皎洁无暇。

“不敢笑不敢笑!在下是说这酒好啊,香气扑人,还未饮便照得姑娘面色如春,姑娘们面色如春,我与沄弟就只能面色如土了——只怕都入不了姑娘们的眼了。”陈澈说着,看了一眼辛祁子,辛祁子脸色无异,好似这句话与他毫无关系。

陈澈心内暗道,这人气质脱俗,真不像是人间有的,莫不是妖?但自从叫魂之术传开后,达官贵人家的姑娘公子们均佩有桃木饰品防身,虽说桃木因此也变得贵价起来,但是穷苦人家也会给自家幼子配上一枚,以防止被叫了魂去。他与众人同坐一席,若他为妖,自然不会毫无反应。

“除非……”陈澈心内忖道,“除非他也行了叫魂邪术,得了人族的三魂,桃木也奈何不了他……但实在不像,不像……”

婢女张罗的佳肴与小食也都铺陈齐了。辛祁子见这些器具精良,小食丰富,不由得感慨,这人间果真不一样。天界即便是最丰盛的饭菜,也十分寡淡,无甚香味,酒器也是粗笨的青铜,而人间这花酿,这糕点,摆在面前,便已经勾了他十分馋虫。确如辛祈子所想,这人间有人族千万之众,又有数十万的妖族,创造出来的繁荣,自不是天界所能比,且天界日常用度均依赖于人间所贡香火,也无钱币,各宫之间都是以物易物,极为简单,故也有一些仙人只愿在人间做个闲散地仙,即便天界仙气繁盛,于修行大大有利,也不愿去天界守那清贫日子。

陈澈举起酒杯,题了三杯酒,将白日祠堂之事与辛祁子寻人之事又与众人说了一遍,狠狠地自我检讨了一番,又向陈沄说道:“我的好弟弟,今日之事是你不在,你若在,恐怕也会犯我一样的错误。我今日让你早点到月鹤坊等着,为的就是……”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于岩,继续说道:“你倒好,坐得离人家远远的。哥哥做到这份上了,就差没有把我这点意图,写在脑门上了……”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着于岩。

于岩赶紧侧身躲过陈澈的眼神,假作愠色道:“大公子可休要胡说。”

众人又笑,陈沄与陈澈性子相似,但总归年轻几岁,面浅许多,不由得也红了脸,他一句话也未说,只装作不经意间偷偷看向于岩。

怜妆只怕辛祈子看不明白,便偷偷跟他耳语起来。

原来,这陈沄便是渭安州使独子,半年前随陈澈到月鹤坊,一眼定情于于岩,而这于岩似乎也对陈沄有意,只是总若即若离,让人看不真切,于岩有一姐姐洛川,亦为月鹤坊舞妓,似乎也不喜二人交往。故陈沄始终抑着一腔衷肠,不得倾诉的机会,数月以来,竟憋闷得像病了一场般萎靡。陈澈实在看不下去,恰好他与怜妆、皎皎交好,于是今日便刻意避开了洛川,安排了这一场小宴,望二人能借酒意彼此坦明心意,是好是歹,总算有个交代。

所以桌上这酒,十杯有八杯都劝进了陈沄与于岩的肚子里。辛祁子乐得在旁自斟自饮,好不热闹。

这于岩明知众人的想法,不想再喝,但陈澈和皎皎、怜妆一唱双和,说得条条在理,总是难以拒绝。

陈澈劝:“于岩姑娘,这杯是非喝不可!”于岩白眼道:“我刚喝了一杯,这杯又是为何一定要喝?”

“今日在下与沄弟做东,宴请各位姑娘,本是在下的荣幸,可是于岩姑娘今夜可是未敬过在下和沄弟的酒啊。这客人不敬东家,似乎说不过去吧。除非姑娘本来就是东家——”陈澈故意拖长了声音,“若是,那便免了吧!“

皎皎笑道:“我做证,于岩今夜确实不曾敬过两位东家的酒,这杯,是不可免的。“

于岩不由得脸红,托起酒杯,一饮而尽。

“哎哎哎,姑娘,你喝得太快,我话还没有讲完呢。”陈澈做出要阻拦之势,却无动作。

“陈大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讲。“于岩无奈。

“刚才那杯是我敬姑娘的,不是姑娘敬我的。“

于岩想了想,倒也是,刚才那杯确实是陈澈先启杯。便给自己和陈澈的酒杯又续满,端起酒杯,道:“大公子、二公子,感谢今日款待。”一仰而尽。

“于岩妹妹,一杯酒敬两位主人,我们月鹤坊可不兴这样啊。”怜妆又开始煽风点火。

于岩无奈,道:“姐姐,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又将自己酒杯满上,向陈沄举了举杯,也不说一句话,便自顾自饮了。

陈沄见于岩已连喝数只满杯,生怕灌醉了她,便连向陈澈使眼色,要他见好就收。陈澈本也没有劝酒的癖好,只是想让二人借酒意将心意表明,便也不再劝,转头找皎皎、怜妆又开始给陈沄、辛祈子倒酒。

这几满杯来得急切,于岩竟有些醉了,眼睛开始迷离起来,恍惚中,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她本能地看了回去,只见辛祈子目光如尖针般扎向自己,甚是严厉。这绝不是男子看待女子的眼神,于岩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酒意全消。

她起身走向陈沄,颤声道:“公子,我有些醉了,能否早些回去。”

陈沄看出了她的异样,料她是酒后不适,便走到她身旁扶她的胳膊,他见于岩并未抗拒他身体的靠近,便又试探道:“我扶你到房外休息一下如何?”

于岩实在不想再与辛祈子对视,赶忙点头。

陈澈见弟弟与于岩双双出了门,心中十分得意,料想今日算是功成圆满了,他二人今日总应该能把话说清楚。几人又吃喝了一阵,问了辛祁子一些寻人之事。谁知不到半柱香功夫,陈沄便回了房,道是于岩酒意过剩,已回房休息,看来并无甚进展。陈澈见状,只觉无趣,众人又都略感醉意,便都散了。

陈澈见辛祁子并未定下客栈,心想自家客房尚有余,便极力相邀。辛祈子本有意结交这陈家两兄弟,以方便寻找一清,便爽快答应了。三人上马车后,陈沄在州使太爷陈伯阑府上下了车,然后跟陈澈、辛祈子道别,马车又行了三四里,这才到陈澈府上。原来陈澈父亲为陈伯阑的二弟,名唤陈季阑,在陈澈年幼时便已离世,陈澈乃独子,从小便在伯父府中长大,和陈沄如同胞兄弟,去年,陈澈娶了渭安州第二大富商崔太倪的长女,伯阑便替侄儿在城南潏水畔置办了一所宅子,算是下一辈中第一个独立门户的人,崔老爷疼爱女儿,给女儿置办的陪奁十分丰厚,这所宅子也布置得奢华异常。

陈夫人嘱托侍女将辛祈子安顿在西厢房后,夜已深,众人也都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