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一片夸赞之声,店掌柜与伙计们更是心下骇然。
作为京城有名的酒楼客栈,迎来送往之事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
他们可是知道的,这副上联,无一不是严首辅之子搜罗的精品,料定天下间能答得上来的才子绝对凤毛麟角。
此中内情,旁人不知,难道他们还不知么?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六联‘绝对’,短短片刻时间,便已被这位学究天人的老先生如同砍瓜切菜般答出了三联!
凡此种种,实在是很难不令人多想。
范进倒是不曾注意到此间变化,只见其上前二三步,略显浑浊却又透着缕缕精光的眸子,再度看向悬在三楼栏杆上的第四副上联。
其余士子尽皆屏气凝神,唯恐发出丁点声响,搅扰了此间的宁静。
店掌柜与下人们,更是缩成了鹌鹑。
一旦这位老先生把六联尽皆答上来,怕是三楼的两位贵客,也会坐不住,亲自抛下橄榄枝。
倘若入了那两位的眼,无论这位老先生是致仕的官员,还是哪家书院的教习,必定一步登天,龙腾飞跃之期,绝不远矣!
范进目光落在这第四副上联,只见其用飘逸的行书赫然写着——天下口、天上口、志在吞吴。
“此联不简单!”范进面色一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论理,这第四联与第三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以偏旁部首组合成字,合‘吞吴’两字。
除了难度上略有上升以外,韵味无疑更加。
短短十字,却道尽了出题人非凡的气魄,无比的宏图壮志。
倘若只是但求工整也就罢了,此间名流荟萃,费些时日,多半也能答出来。
可倘若要求意境相符,却是难了。
“范世兄可有头绪?”半晌,一位士子硬着头皮上前,踟蹰问道。
范进看向来人,隐约记得这一位是通判之子,名唤李三元。
单从这名字,便可见其家族对其寄望之深。
而李三元也不负众望,连摘县、府、院三试案首,乡试解元,只待会试下场,再夺会元桂冠。
范进朝着李三元微微点头,笑叹道:“侥幸得了下联。”
话一脱口,店掌柜便忙令人准备笔墨,伺候在一旁。
范进也没有卖关子,落笔题字:“人中王、人边王,意图全任。”
哗!
一众士子皆是围了上去,待见了,品读一二,皆是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这下联接上了,就连上联扑面而来的慷慨志向,也尽皆一并接上,并且还在上联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增添了几分洒脱意趣。
范进对这下联,同样十分满意。
尤其是这后半阙,很有几分‘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洒脱不羁。
大堂正自喧闹间,望月楼三楼雅间,一名小厮推了房门,行至一老一少面前,将楼下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只见两位正在对弈的一老一少,尽皆下意识顿了顿。
老者身着绯袍金带,抚须而笑,旋即缓缓落子:“严公子,这一局你输了!”
闻言,一身华服青年人神色一怔,尴尬一笑:“周司业,还是您棋艺高超,晚辈的火候,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只是那人即便侥幸对出了第四联,也未必就能势如破竹,把余下两联也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