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龙游县,三江河道附近的茅草屋处,李跃进站立蓬门前,望着倾盆的大雨和呼啸的狂风,脸色忧愁,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怎么跟暴雨这么有缘分?”
他一阵苦笑,回想起这七八天来的种种观察。
比如河道水流突然增大,并夹有较多的柴草、树木;比如山体出现很多白色水流,山坡变形、鼓包、裂缝,甚至坡上物体出现倾斜;还比如在山上听到沙沙声音,但是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并伴随有轻微的震动感。当然,最明显的情况莫过于这连下五六天的大暴雨,毫不停歇,已经快把土质稀松的堤坝淹没。
以上情况,无疑都在表示一件事情。
“洪水要来了。”
“必须加固堤坝,否则沿岸百姓和房屋都将要被洪水淹没。”
目前李跃进能够使唤从附近村镇征召而来的两千名民工,张琳留下的五十名带甲士兵,以及自己的亲随大头兵三十人。
经过邛崃山一战,这些个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几条汉子在参加完庞元的婚礼之后,当即请辞,往其他地方讨生活。
因而,最后只堪堪剩下三十来条汉子,仿佛又回到当初刚上任知田的情形。
除人手外,李跃进需要牛车、驴车和推车等各种运输工具输送给养和砂石木桩;需要足够的粮食给在雨中干活的民工士兵补充体力。
这些都需要钱,可张琳留下打点事务的张冒张明义却给不出足额钱粮,只轻飘飘地抛出句‘有志者事竟成’。
“真是既要驴跑又不给驴吃草。”
故此,李跃进只能靠自己的方式筹钱。
没过多久,被暴雨笼罩的远方突然出现几道模糊身影,慢慢往茅草屋靠近,最终奔出十几条汉子,全是华服显衣,一看就不上寻常人家。
“李致果,别来无恙。”为首的长髯男子恭敬作揖,行了个礼,接着转身介绍其周围湿漉漉的人众,说道:“这些都是龙游县附近的乡绅员外,听闻你主持治水筹划,故前来拜访一二。”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李跃进如此心想,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满脸疑惑的样子。
“秦明府,不知你领众乡绅来我这破烂的小茅屋有何事,如果跃进能帮得上,必然不会推迟。”
“致果言重了,不过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姓秦的嘿嘿陪笑道:“咱们都知道张节帅十分看好致果,这才把嘉州三江渠堰使的职事交托于致果肩上。大家都是为民效劳,为国效力,若是致果有什么要求,我与众员外自然不会推脱。只要致果一声令下,为了全县五千户百姓,我秦某人绝不会有半个不字。”
“好,秦明府果然是条汉子。”李跃进配合对方的表演,心不由衷地称赞道,就等对方露出狐狸尾巴。
随即,姓秦的果然话锋一转:“只是,前些日子致果颁布的分洪筹划,却稍稍有些不美,故此我才协同众员外来谈说一二。”
话音刚刚落罢,一名圆胖汉子便拿出个古朴匣子,往李跃进递将过去。
“一点心意,不成敬礼。”
“明府公,这你可就见外了,”李跃进没接他这茬,囫囵回道:“咱们干的都是天子差事,吃的也是天子粮饷,哪里用得着敬礼不敬礼。若是明府真想要帮跃进的忙,那么便快去开解众乡绅,我李跃进不日就要将北岸划做分洪区,破开此处堤坝,淹没此地房屋农田,若是懂世故的便早早做好准备,否则家毁人亡,莫要怪我不教而诛之。”
“李跃进!”姓秦的和身后员外乡绅皆是怒气冲冲,高声喊道:“你就不怕得罪龙游乡绅,得罪嘉州世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