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乡长,等一下。”
那姓张的已经欺身到李跃进面前,差点就要落下斗大的拳头,结果却被上官的一句话给噎住,悻悻然才作罢。
“主簿,您莫要...”
“闭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张有德仿佛被狠狠甩了个巴掌,只得安静下来,不再聒噪。
众农民也被刚才的吵闹吸引,纷纷扭转脑袋,凑个热闹。
“听你这话,竟是个读书人?”
“略懂一二。”
灰袍男子上下打量眼前佃农,饶有兴致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关乎数万百姓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李跃进听闻,立时将身后的巨大物什提至身前,展示给众人观看。
只见此物有个弯曲骨架,一半架着巨大簸箕,其底部装镶镰刀刃,两段系紧长绳。而另一半的顶部插销握把,约长二尺,看起来古怪至极。
“这是何物?”
“这叫掠子,是先人传承下来的农具,比起镰刀更省时更省力,一天收割两亩地也不在话下。”
众人听闻议论纷纷,有的疑惑,有的不屑,有的嘲讽,但就是没有人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佃农。
“你莫不是在消遣我,这样的物件从未听闻,哪来的先人所传。”主簿脸色难看,几近发怒。
“是与不是,主簿等我一试便知。”
“若你是在诓骗我,绝不轻饶。”
“请。”
李跃进说罢,带领众人来到麦田,挽起裤脚就要收割。
“哼,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张有德冷冷笑道:“到时候可不是几句话能收场的。”
李跃进无视对方,右手抓紧握把,控制农具运行的角度和方向,左手握住长绳,凭借巧力牵引掠子运行。
随着身体发力,掠子开始呈圆弧形挥舞起来,对着麦根轻轻滑过,身前尺余宽的一圈麦秆应声倒地。
当掠兜中装满麦子后,将掠儿顺势一扬,满满一兜麦子便沿着麦笼边缘倒落到麦堆上。如此往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半块麦田已经被收割得干干净净。
眼看演示了大概,他停止挥舞,擦拭额头,转身看向众人。
只见周围一圈黑压压的人群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每人脸上都浮现着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神情。
须臾后,他们终于从难以置信当中认清现实,接连扭转脑袋,上百只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李跃进,其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怀疑、不屑和嘲讽,有的只是如获至宝的喜悦。
“这这这...”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老头结结巴巴地发声:“俺从没见过这样的农具,要是有了它,俺家还能再佃几亩田,多添个白胖孙子。”
“老东西就是没用,俺要是有这玩意儿,能再来十亩!”
“咱十五亩...”
“我二十亩...”
一旁的农民各抒己见,互相开始争强斗狠起来,不断夸下海口,吹嘘自己能佃几亩地。
而张有德的眼神愈发愤恨,脸庞扭曲狰狞,双拳紧握,好似快要生吞了李跃进。
最后还是中年主簿走下麦田,抓住眼前佃农的双手,神情激动:“这件农具何止关乎几万百姓,只要推广开来,造福剑南几百万黎民也不在话下。”
“李先生,您真是神人也。”主簿故意更换了称呼,显示出对李跃进的敬重。
“仅仅舞弄挥动便可将麦子割落,省时又省力。”中年男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依我看,莫说日割两亩,就算是三亩麦地也不为过。待我禀告县令,一定会重重有赏。”
就在李跃进不知所措的时候,主簿话锋一转。
“只是李先生,此次事件关系重大,能否暂由我全权处理,以确保折冲樽俎。”
这位前农业局公务员闻弦歌知雅意,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所思所想。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能摆脱流民身份,多少的退让都能接受,反正他脑海里的农业技术也不止一个。
“那就有劳主簿了。”
中年男子看对方如此识趣,喜上眉梢,于是询问李跃进有何需求,自己或许能帮上一二。
李跃进也不客气,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
“第一,我要摆脱流民身份。”
“第二,我要种田。”
“第三,我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