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满院子里都是蠕动的残肢,绳子上吊着一排排挣扎的手臂和腿,地上到处是扑腾的没有四肢的身体,角落里是一串串用头发拴在一起吊着的脑袋,那些脑袋一个个大张着嘴,口中呜呜吼吼地传出兽吼声。
众人乍眼一看,魂儿都出窍了一半。
宋巍绕是早已知道那邪祟即便被肢解后也会扑腾,甚至前不久还被一没脑袋的家伙扑过,但看到这满院子的……他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他娘的,你们这是捅了邪祟老巢了吗?”
……
县衙前厅
马昌德已经喝了一盏温茶,可心头那股难以言说的震颤依旧未散去。
宋巍此刻也是脸色极其难看地坐在下首的椅子里。
最后还是贺鸿率先打破了这无声的死寂。
“大人,事情真相您已全部知晓,这世间的确存在常人难以对付的邪祟。”
“可陛下忌讳鬼神,县城此番遭此横祸死伤数千人,想瞒大抵也是瞒不了的。”
“就怕陛下知道此事,永安县恐会成为下一个清河村。”
清河村便是当初闹水鬼,结果被皇帝下令屠村的京城郊外的那个村落。
几人听到这里,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马昌德显然也是对当今皇帝的这个做法颇有微词,因此说道,“陛下如此行径,实是绝了百姓后路。”
“天子不敬鬼神也就罢了,却还如此手段残忍对付百姓。”
马昌德看上去颇为失望,随即又真真犯起难来,“如今永安县这事恐怕不好解决。”
他说的是实话,毕竟数千人丧命,这样的数字实在太大了些,若只是之前疯子杀人案那几十个,他们两个一起瞒下来只需费些心神和银子。
可如今这么多人,他们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也是瞒不住的。
“不论怎样,这事决不能传出是邪祟作乱。”
不然这永安县只怕一个人都活不了。
贺鸿早知不行,他其实已经有了决断,只是需要马知府配合。
他点点头,“的确不能照实了说。”
马昌德见他神色冷静,不似担忧,问道,“你心中可是已有办法?”
杜淮铮看向贺鸿,那张向来板着的冷脸有了一丝松动,他大概能猜到贺鸿想做什么。
贺鸿沉默了一瞬,抬眼看向马昌德,那双眼里似乎涌现了很多情绪,可最终只留下了坚定和决绝,“我已让城中男丁同衙役尽快清扫街道处理尸体,想来明日便能清扫完毕打开城门。”
“到时我会向百姓宣布此番城中出事,是因我失职导致城中混入亡命之徒这才害了城中百姓。”
“他们不会信。”马昌德摇头,“我知你想保住他们,但他们亲眼所见那些邪祟杀人,不是你随便一句混入亡命之徒就能糊弄过去的。”
“陛下禁鬼神的事我还没告诉他们,”贺鸿笑了笑,“我本想着我们这小地方上面没这么快管过来,便想着怎么也得把今年过完再说,不过看来是不行了。”
“但好在今年望神节还是正常举行了,”贺鸿说着,叹了一声,“明日我会将禁令一同告诉他们。”
到时候他们便会明白,传出邪祟作乱,永安县会被屠城,但传出亡命之徒混进城中屠杀百姓,被问罪的只会是他贺鸿一家。
“到时候还得麻烦大人帮忙遮掩一二。”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贺鸿说,“但没办法了,我只能这么做。”
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这全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