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汝南的黄巾闹的愈发严重,原本只在葛陂一县闹的比较厉害,现在竟然攻进了郡县,而且还越过了伏牛山与河南尹境内的陆浑黄巾有了联系。
皇帝终于是忍受不了了,接连下诏让黄琬加快动作。同时又让车骑将军何苗统军负责剿灭陆浑黄巾,这下子黄琬想慢也慢不下来了。
反倒是鲍鸿在靠近汝南郡之后竟然说什么也不肯急进,坚持要先清扫外围的贼寇。
鲍鸿如此坚持自然是有原因的,汝南境内河流众多,加上此地黄巾复起,声势浩大,一时难制。而且因为缺少骑兵,导致即便是击败了比较大股的贼寇也没办法追击,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
两厢叠加之下,大军虽然到了汝南郡,但是进展缓慢。此地大沟小河数不胜数,加上长期闹黄巾,导致田地荒芜,又是时值季夏,野地里的杂草长的比人还要高!由不得鲍鸿不谨慎,他虽然不把区区黄巾放在眼里,但是他还想着回洛阳更进一步,因此小心谨慎生怕阴沟里翻船。
经历了几次有惊无险的战斗之后,大军总算是进驻到了汝南郡治所平舆,这时距离出兵之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
平舆县濒临葛陂,可谓是近在咫尺,问题是葛陂那地方有好几条河,夏汛未过河水未消,大军也只能在平舆干瞪眼。
“陂”这个字在汉代通常指代的是海拔比较高的池塘、湖泊和人造水利工程。而葛陂就是一个水利工程,这个地方上承澺水(今洪河),东接铜水、富水,注于淮水,具体修建时间已不可考,不过其规模甚大,史载其周围三十里!
虽然没有办法直接攻击葛陂,但是大军也不能就在平舆干等着,一来要维持士气得给兵卒找些事儿做,二来皇帝一催再催不能没有动作。
于是黄琬下令要求各部伺机出击清剿汝南郡内的残余黄巾,眼见鲍鸿带着人接连得手,杀散了好几股贼寇,曹昂却成天呆在幕府给黄琬执戟站岗,心里按耐不住。加上平舆进郊的贼寇都被鲍鸿给剿的差不多,成天呆在军营里也无事,于是便请命外出。黄琬见他一直比较恭顺,出兵以来还没有立过功也没有上过战场,也就答应了。
曹昂领着自家部曲约七百人,携五日粮出平舆往东南,朝澺水与汝水汇流的新蔡方向而去。
他还是有些野心的,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立些功劳。加上还没有亲自上过阵,心里难免对于金戈铁马有些幻想,出发的时候显得跃跃欲试。
一路上曹昂都很亢奋,出了平舆沿澺水而行,入眼所见满是破败,田土荒芜。夏粮因无人管理被杂草欺近乎于野草;有些马儿见了欢喜异常,附近也没有敌军踪迹,马匹的骑士见状干脆就放马自去啃食,马蹄翻腾之间,惊起一片鸟雀。
未时之后,董申便安排扎营,营地左侧靠近澺水河岸,右侧则是一片竹林,史涣带着人正在砍竹子,清理视野。
原本应该人烟密布的村庄,此刻却人迹罕见。眼看夕阳西下,举目四望竟无一处炊烟。可谓是燕雀投于林木,野犬饿杀道旁!
曹昂见此情景,心绪翻涌之下,感慨万千,于是当场作了一首乐府诗。
农人惊逃窜,田土渐荒芜。
鸟雀横飞舞,荒野泣声孤。
昔日耕者劳,汗水润苗株。
如今人离散,四野皆萧疏。
战乱烽火起,民苦何处诉。
田园成废土,生机一朝无。
鸟雀不知忧,嬉戏荒草处。
但盼太平世,再耕旧地苏。
此刻曹昂心里再也没有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与趾高气昂,亢奋的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点惶恐不安和满心的忧忿。
举目四望想要寻些慰籍,但是入眼所见除了来往的斥候与肆意奔走的野兔,竟连个归家的人影都没有。
曹昂尚顾不得悲春伤秋,就听到一直作为前导的董申连声大喝:“列阵!列阵!速速列阵!”
随着他的叫喊声一同响起的是连绵不绝的战鼓,曹昂回过神来,见几个斥候策马狂奔而来,嘴里不住的吹着口哨。声音短促刺耳,配上曹昂此刻的心境与环境竟显得十分的凄厉,宛如恶鬼的尖啸,催魂夺命!
曹昂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史涣一把拉回了营中,在他愣神的功夫给他披上了甲胄并带着他来到了大纛之下。外间放马吃草的几个军士手忙脚乱的追回了马匹,想要从阵前入营,被董申严辞喝骂,让他们从两翼入列。
地平线上,人高的野草被一列人墙排倒。只见人人头裹黄巾,旗帜混乱不堪,武器参差不齐。整个队伍看着弱不禁风,衣衫褴褛。虽然队列勉强还算齐整,但是士气却是肉眼可见的低落,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后排则跟着一些身强体壮之辈,手执刀弓,看见稍有怯懦掉队的非打即骂,应是督战队。再往后就是一个骑跨骏马,头裹黄巾,身披铁甲的健硕之士,应该就是这只军队的首领。身边跟着几个同样骑马的健卒,应是敌将的亲兵,那敌将手上不时挥动,嘴里骂骂咧咧,像是在指挥着前排的行尸走肉。
曹昂见此情景,心有不忍。别过头去打算行自欺欺人之事,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这些日子跟着鲍鸿多少还是学到了些。基本的战场局势还是能够判断的,眼前这些行尸走肉,只怕经不起董申的一次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