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队,你说呢?”
“是,也不是。”
卢云琛直言:“应该有这个可能,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副将需要延味羡。你们注意到没有,从菜里验出毒的时候,副将的惊讶不像是演的,他也没猜到菜里竟会有毒。想来他要下毒,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手段,还留下证据。冯老再安排一个人进来,恐怕也是怕副将下的毒不足以令主帅致死,会遗患无穷。”
“而有了延味羡就完全不同了。医师辽因说,炙羊肉里的毒混合了钩吻和乌头碱,是剧毒,无人可以幸免。也就是说,就算副将计划出了纰漏,他最终没有得手下毒,主帅也必死无疑,而延味羡自然也会替副将背锅。如此,方才算万无一失。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延味羡是冯老的后手,冯老,才是真的算无遗策。或许也不该说是后手,而是最为稳妥的一记杀招。”
“啧啧,”尹从睿也感到心有余悸:“这只知驯马还耳背的老头儿当真有这般心思,而且出手这么狠,拉上一条人命垫背,还连副将都瞒着?”
“还好当时去探他的口风没派我去,我去的话,还指不定是谁探谁呢……”
朱冀笑道:“什么耳背老头儿?卢队不都说了,耳背多半也是装的吗……你说话还是注意点分寸吧,我们还没逃离敌营呢。”
尹从睿一脑门的虚汗,后怕地说:“是是是,他戏是真好。行,看在他藏这么深的份儿上,我还是尊称他一声驯马师吧。”
但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蜂蜜罐的事,冯老是想嫁祸涂坤克吧?虽说此计已经败了。但他这么做,不是间接替炊事长洗白了吗?如果他是想让炊事长暴露,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难道,他也看出了副将的心思,所以放弃了原本的安排,不打算让炊事长替死了?”
沈亭修终于开口:“他是不会放弃的。这是副将的成算,冯老不敢冒险。会设计陷害涂坤克,一是想抓住机会加以惩治,二就是为了引延味羡暴露。但他也清楚,单凭这样还是除不了涂坤克,所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第二个,和他最初的计划一样。”
“栽赃涂坤克,怎么能引炊事长暴露呢?”何翊云百思不解。
朱冀淡淡道:“其实也好理解。反其道而行之嘛。虽说蜂蜜罐是在涂坤克营帐附近发现的,但通常人都会想,凶手不会这么愚蠢把证据藏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尤其是像弥贺统领、代州义将军和席校尉这样的,等他们理清头绪,一定会把目光投向蜂蜜罐辐射范围内更远的地方。冯老看似是在栽赃涂坤克,但也是在把怀疑引向其他人,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延味羡。”
“如果像卢队说的,延味羡真是冯老安排的,那其实副将根本不需要我们救。”
说到这里,朱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急切道:“如果副将全身而退,冯老全盘托出,副将反应过来我们实际上并没帮到什么忙,他不会赖账吧?”
“事情未必如冯老预想的那般顺利,副将未必不需要我们帮他。而我们也不必担心副将出尔反尔,因为是他提合作在先,我们也替他化解了和燕参领的嫌隙,更重要的是,我们为他保守了秘密。”卢云琛缓缓道。
何翊云这回成了慢半拍的那个,仍处于状况外:“等一下,我还有个疑问。”
“冯老如果有心让延味羡替副将死,蜂蜜罐应是提前埋好的吧?你们怎么都那么确定他是谎称去马厩喂马,然后趁机去埋的?”
沈亭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他一开始,怎么会想到要栽赃涂坤克呢?还不是因势利导。照他的计划,蜂蜜罐事先一定是埋在他处,总之不是那么轻易能被人找到。如此一来,一旦找到,再寻机让延味羡暴露破绽,才能让众人相信。现在不过是略作调整,但无碍达成最终的目的。因为延味羡,是听命于他的。”
朱冀想起卢队此前说的“等”,现在才真的理解其中的意思。
延味羡确是关键,但他们目前能做的只有等,不出意外的话,冯老的设计,会一点点露出端倪,延味羡会是那个破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