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燕禄是秦瑄的软肋,主帅正是因为没料到这点才会触了秦瑄的逆鳞,满盘皆输。
卢云琛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这种时候明明应善加利用,说不定就能深入敌军心脏,这比任何偷袭都要切实有用得多。
他们冒险来到敌营,为的也不是知道一些陈年过往或是谁的秘辛,也不是为了平息敌营内部的动乱,充当谁和谁之间的和事佬,所图不过是掌握更多情报,赢得有利战机,在最大程度减免伤亡的情况下胜了和突厥人之战。
他是有想过,如果不是阵营不同,他们和秦瑄或许会是朋友,也说过要和秦瑄联合的话,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事实上,只要秦瑄一日身在敌营,他们便永无变成朋友的可能。
所以,卢云琛不该心软,放弃和秦瑄交心,加以笼络的。
看卢云琛刚才心虚的神色,就知道他自己也清楚是错过了一个怎样的本该水到渠成的机会,但令沈亭修气恼的是,卢云琛的心虚里满是做错了事的底气不足,全无歉疚,更无自责。
如何当好一个谍作,如何利用一切可以把握的资源,还有那些兵法战策,谋略要义,卢云琛看得比谁都多,怎会因为一点怜悯就模糊掉立场呢?
还是应该说秦瑄此人,城府太深,故意暴露弱点,显示劣势,仅是为了攻心?
如果说他佯装被动,纯粹是为了换取同情,以小搏大,未免太过可怕。
秦瑄像是没听到卢云琛的话,道:“燕禄他,过得太苦了,现在好一点了,但还是危机四伏。以前的话,只会更苦。此计凶险,在尚无成算以前,我真的,不想牵累他。”
沈亭修略微诧异,他本以为用燕禄作为契机,走近秦瑄的机会已经就这么平白流失了,却不曾想卢云琛收了笼络之意,秦瑄竟主动送上门来。
卢云琛的诧异不亚于沈亭修:“副将……副将就没想过,此计若败,你身死,燕参领在军营里更无人可护,同样活不长,而且说不定你不在了,燕参领立刻会成为下一个众矢之的?即便此计成了,路远修漫,燕参领就从此远离风波眼了吗?”
将领们心性各异,各怀鬼胎,像燕参领这样耿直忠勇,不擅权术的人,纵使能凭本事立足,眼红的人也不会少。
秦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你想说什么?”
“其实不管怎么选,机遇和风险总是参半共生的,燕参领面临的危险不会少半分。”
“副将真的拿燕参领当朋友,就不该有所欺瞒,这样不算伟大,还很自私。燕参领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供他人随意摆弄的物件,他有想法,也有选择的自由。副将的担忧权衡再为燕参领着想,也总是将他排除了在外,可否有想过是燕参领自己的话,会怎么选?”
卢云琛的话说得很轻,但字字句句都像是叩问。
秦瑄纠结一阵,最后说:“或许,你说得没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卢云琛笑了:“副将,应该真心实意地给燕参领一个和你共苦的机会。你不想让他受苦,我也知道这个考验没有必要,但或许,对燕参领而言,苦非苦,是甘之若饴呢?如果他想这么选,副将不该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