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取鱼时,陆安正好瞥见那位客人与前者交换眼神。
虽然并不知道姓薛的为何最终选择了放过自己,但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因为就在拿鱼的时候,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到过那位客人了。
那是他与一众流民逃难至长宁县时,在城外的白陵渡滩头,曾见过这位“赵九爷”,以二百文的价格,买下一名女童。
鱼龙帮赵九,同样是个狠角色,除却帮内的三位当家,他稳坐第四把交椅。
他比薛长贵还想杀自己!
这年头,夸人机灵,大材小用云云的,不一定就是好话,也有可能是某种暗示。
陆安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极其敏锐。
“这个世界的人,无论是体质又或者五感,都要比上一世的地球人强得多,是因为天地灵气的存在,导致两界生灵在生命层次上有了巨大分别么?”
“应该是了,否则要如何感应体内血气,凝练内劲,乃至于破境通幽,成就先天之后去吸纳灵气入体?”
一些基础的武道知识,人们大多还是知晓的,只不过凡俗与武者之间那道巨大鸿沟,实在是难以跨越。
还好,薛长贵只是壮勇,不是武者。
陆安回到自己的破木屋,打水洗净身体后,他从竹篓里翻出藏着的最后一条银鱼,用菜叶包了,径直扔进泥炉里。
炭火通红,少顷便是传出香味。
银鱼很好吃,味道清甜,肉质滑嫩,他连手指头都没放过,反复舔了两次。
在山上挖的冬笋洗净之后,与某种不知名黄色薯根一同煮熟。
尝起来又苦又涩,但好在能填饱肚子。
陆安躺在干草铺就的“软榻”上憩息,剿奴们没有油灯可点,每逢天黑,便只能闭着眼睛熬日子。
饿着当然睡不着,所以会经常乱想,管不住腿脚的人,被抓回来打断了腿脚,扔到山上自生自灭,还有的直接喂给细犬当“狗粮”。
陆安现在不饿,身上的伤势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伤口很快结痂,再过两日,也许连疤都不会留下,但他依旧没能管住自己。
当得万籁俱寂,整个营地陷入一片黑暗时,他蹑手蹑脚的爬起来,猫着腰,朝薛长贵所住的木屋摸了过去。
紫叶鼠尾草,一种常见草药,其根部煮水,有清热活血,解毒消肿之功效。
但若是挤破草果,流出的汁液被人误食进肚,却容易导致昏迷酣睡。
拿鱼的时候,陆安动了些手段。
他想过去看看,那玩意儿起效果没有。
到了地方,远远的,陆安看见那守卫抱着长刀在打盹。
看门儿的肯定没资格享用鱼肉,一旦将对方惊醒,自己将生死难料。
陆安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伏下身子,以近乎蠕动的方式,爬向木屋侧边的窗口。
薛长贵在山上积威甚重,恐怕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抹黑溜进他的房间。
所以那里一直是开着的,又十分低矮,陆安很轻松便翻了进去。
内屋里,鼾声如雷。
喝了大酒,又吃了“加料”的银鱼,薛长贵睡得死沉。
陆安觉得,即便自己现在效仿演义中的“张范”二人,割掉对方头颅,恐怕也有极大概率成功。
但他不敢赌,万一姓薛的凭一口气临死反抗,惊动外面的人,自己的下场绝对无比凄惨。
摇摇头,抛开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悄无声息的贴到木几之前。
那张纸卷,果然还在。
陆安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了吹,方寸间被红光照亮。
当得他看清楚画卷上的内容时。
脑海中。
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轰然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