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位于沧州北境,绵延数百里,地势险要,与沧河作伴,物产丰富。
连带得长宁县,也成为了除却州府之外最为富庶的地方,来往的客商走卒络绎不绝。
前山一带,被本地豪门世家所把控,出产的灵材宝药,山珍野味等,源源不断的供给周边县镇。
至于后山,则与蛮荒之地接壤,那里人迹罕至,各种猛兽妖物数量繁多,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敢进去闯荡一番。
林家豢养的剿奴,只不过是些拿命换生计的苦命人而已。
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
年关已过,到了二月当头,山上依旧寒冷多雨。
陆安披了蓑衣,戴好笠帽,背着竹篓和药锄离开木屋。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上攀爬,不多时,他便来到半山腰处。
扭头往下方看去,坡林间散布的木屋已经变得只有手指头大小。
远方的长宁县城,宛如一头狰狞的巨兽般,雄踞在地平线上。
似那等有重兵把守,武者高人不计其数的人族重地,是绝对不会轻易被妖患覆灭的。
当然,城里本来就很乱,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哪怕是林家这等望族,背后也有许多眼睛在盯着,时时刻刻准备取代它的位置。
幸运的是,那边的腥风血雨暂时吹不到寒山。
不幸的是,眼下的自己,作为低贱剿奴,连在城里自立门户站稳脚跟的资格都没有。
“别好高骛远,当务之急,是先抓到野鱼交差,那姓薛的喜怒无常,好折磨人取乐,若是天黑之前不把鱼送到……”
陆安想起那些性情残暴,连同类都毫不留情的渭南细犬,心上忍不住涌起一阵恶寒。
“好汉不吃眼前亏!”
陆安转过身来,钻进山林之中。
林家所占据的山头,盛产止血草和野苁蓉,铁线莲这几味药材,主要用来炼制止血散,活气丸。
此类药材成季度的收割便可,不用特地费心思寻找。
剿奴们真正要做的事情,是搜寻隐藏在山林中的珍贵灵材。
譬如上了年份,拥有灵蕴的何首乌,野参,赤果,生骨草,碧血齿笕等等。
其中一些灵性较强的天材地宝,甚至会不定期的转移,刻意避开人迹生长存活。
这是件苦差事,普通人哪里愿意跋山涉水,顶着日晒雨淋寻找灵药?
让武者来,又未免大材小用,毕竟整个长宁县,十余万人口,武者才几何?
所以这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贱奴们的头上。
定期上交灵材宝药,拿不出来便打伤打死,胆敢侵吞者,若是被发现,主家有的是手段对付,真到了那地步,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所以这些年来,根本没人敢往那处想。
陆安走得缓慢,看得仔细。
可惜直到雨停雾散,他仍旧没找到什么珍贵灵材,竹篓里倒是多了不少刚冒出头的野冬笋。
这个季节,山上连野果都找不见,地面又湿又滑。
而薛长贵口中的寒潭,位于半山腰处两座山头连接的部分,幽深至极,陆安来过这里两次。
第一次,是看方剿头他们抓鱼。
第二次来,是为了清洗药材,但那一次,他掉进了水里,挣扎许久才被随后赶来的同伴救上岸。
这回是第三次,深潭周遭都是巨石,没生长什么杂草,且相对算是平坦。
陆安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上次落水时的记忆,无端端的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种地形,我是怎么落进去的?”
“嗯,救我的人是陈二柱,晚上得问问他……”
也许是某种执念作祟,陆安得心中,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古怪。
他放好竹篓,踏步走到寒潭边上,仔细观察。
潭水清澈,上窄下宽形似倒着的漏斗,幽深至极。
伸手去触摸,水体寒冷冰凉,这里是高山地带,不可与山下池塘古井同日而语,并没有什么冬暖夏凉的说法。
“难怪“我”落水之后,会一命呜呼,体质太差,寒气入侵经受不住也是正常。”
“之前方剿头就没抓住鱼,运气也很重要。”
陆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将笠帽和蓑衣解除,又脱去外袍,开始在岸边热身。
水冷就更需热身,放松肌肉,活络气血,以内热抵御外寒。
至于游泳,他上辈子就在岷江旁长大,水性好得不能再好,要不是老妈拦着,他初中就进省少年游泳队了。
扑通~
热身完毕,陆安下了水,适应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潜向寒潭深处。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显然并不适用于每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