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沧州,长宁县。
天空中阴云密布,清晨的氤氲雾气,笼罩着每一座山头。
陆安幽幽转醒,盯着漏雨的屋顶发呆片刻后,察觉腹中饥饿的他,披上布袍,从屁股下面抓起半把干草,揉碎了塞到泥炉膛室中。
被熏得发黑的陶罐里,仅有昨日剩下的半碗粟米粥,已经坨得不成样子。
陆安走到角落,伸手用舀起半瓢水,缓缓倒入罐中。
阴暗潮湿的木屋内,响起幽幽叹息声。
一夜沉眠,看来他还是没能回到自己所熟知的那方天地。
在博物馆里看个古董也能穿越的吗?
还是这种究极天崩开局!
前身乃是陆家村人氏,一场妖患令得乡居陷落,连带得方圆数十里内,都变成浮屠人间。
父母惨死,他和剩余的同乡沦为逃难的流民。
苟延残喘,飘零至此后,将自己以六十文的价格卖给了当地豪族林家,成了收割山上灵植宝药的“剿奴”。
以家奴的身份入了县籍,算是贱户,不必纳税,月钱当然也是没有的,反而日限一到,交不出足额的药材便要挨打。
像他这样的剿奴,前山有二十来个,有时候会少,但很快便有补充。
这年头,外面最不缺的就是将要饿死的流民。
至于跑路,以前的陆安并非没有想过,可惜那是天方夜谭。
负责看管剿奴的管事,乃是一等壮勇,身旁的小厮训狗拿鹰也颇有本事。
天黑了,人没带着东西回来,只要你跑不出这二百里荒山,它们总能将你找到,哪怕死在了山里。
渭南细犬喝过所有剿奴的血。
咕嘟嘟~
陶罐内沸腾起来,陆安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的伸手去端,忽然想到什么,扯下布袍,缠住了手掌。
“呼……”
微微内陷的腮帮子好不容易鼓起来,将热气吹散,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声巨响。
砰!
木门被直接踹散,身形魁梧,敞胸露怀的壮汉,将光线遮挡,表情狰狞凶恶。
陆安认得此人,对方正是负责山珍地宝采集事项的林家管事,薛长贵。
“什么时辰了,还不上山?”
“老子两头奔波,累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你这畜生倒好,竟还在窝里生火煮粥,吃你娘的!”
“大少爷煅体急需宝药,误了时机我要你们好看……”
呜啦!
空气撕裂的声音传来,长鞭像阴冷毒蛇吐出的信子,猝不及防的舔在陆安的手背。
剧痛钻心,陶罐落地,里面的清粥与泥泞混作一滩。
陆安表情痛苦扭曲,心中无名之火顿生,但理智很快压制了怒意。
他大病初愈,身虚体弱,如何能与这等恶汉争锋,更何况,对方虽然不是武者,也是一等一的匹夫壮勇,捏死他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
若想活命,眼下只能见机行事。
“薛爷饶命啊,小人前不久因落水着了风寒,方剿头特许小的歇息两日,这才没有上山。”
“若是薛爷有令,小人自然不敢惫懒,这便收拾行装上去采药。”
魁梧壮汉听他这番说辞,想了想,目光阴鸷的冷笑道:
“那老东西懂什么利害,区区一个剿奴头头儿而已,也敢越俎代庖,发号施令?”
“我看你这病秧子一般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林家不养混吃等死之人,放在往日薛爷我定当给你一个痛快,不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