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周大川没有跟他一样在回来时吃路旁的摊子,卢松林没来告状,自然也没有发生打架的事。没有打架,一家子也不会搬来。周大川的屋子跟往常一样满是尘土。
顾秋实来了,到底生出了一些改变。然后屋子就变成了这样。
“娘,我没有奢望过让你帮我打扫屋子,但你们能不能不要我弄好的东西搞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周玉琴立刻跳了出来:“你说谁是贼?周大川,我告诉你,这院子里没有一个外人。你少指桑骂槐!”
顾秋实摆摆手,将扁担放回了屋中,也不指望这群人来帮自己收拾。很快进屋去将所有被摔坏的东西都丢到了院子里,然后拿着扫帚打扫,前后不过一刻钟,屋中就已经看着像样了。主要是屋子实在不大。
这里一片狼藉,周玉琴气道:“把这一堆拿去烧了,放在这里让谁收拾?我么?我是客人!”
“尊贵的客人,你可以不用动手。”顾秋实满脸讥讽,“我就没见过哪家客人到别人家一住就是五天,还把主人家翻的跟鸡窝一样乱,脸皮可真厚!”
顾秋实心底里还是倾向于周大川不是夫妻俩亲生……哪怕生孩子让梁氏吃了苦头,也不至于这样磋磨孩子。
是不是亲生,周玉琴应该知道。夫妻俩这么多年嘴那么紧,从来不提这事,甚至把村里人都瞒过去了,兴许只有从周玉琴嘴里才能撬出真相。因此,他故意强调主人和客人。
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周玉琴险些要气炸了。
梁氏接过话头:“大川,你怎么回事?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家里都好好的,一回来家里吵吵闹闹,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想要安静,那我不回来就是了。”顾秋实拿着扁担转身就走。
“你敢走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周父叫嚣。
虽说孝道压在头上,儿子不能对老子动手。但这老头儿一把年纪,根本就追不上顾秋实,他一定都不在意这话,继续往外走。
梁氏想到他银子还没给,要真搬出去住的话,兴许以后都不会往家交银子了,立即吼道:“你今天要是敢走,敢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叫我娘。”
顾秋实巴不得呢,跑得更快了。
梁氏:“……”
“不孝子,你要气死老娘么?周大川,你要是走了,我去衙门告状,告你忤逆不孝!你要是不怕,尽管走。赶紧给我滚回来!”
顾秋实回头:“娘,我真的是你亲生的么?”
“要不是亲生,我会忍你?”梁氏满脸不耐烦。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门口来了人。
来人是已经洗漱干净换下了脏衣的水猴,他兴冲冲而来,看着院子里情形,猜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一转头看见顾秋实还是回来的那身衣裳,好奇问:“你都回来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洗漱?”
水猴交了炭就回家,他家住在码头那一边,离家很近,进门就有热水热饭。而顾秋实回来的路上还吃了一顿饭,加上距离远,又收拾屋子,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衣。
这情形不对,一家子好像在吵,水猴心里不赞同,周大川可是拼了命的干活,那么累,回来还要应付一家人。这家里人怎么回事?
不赞同归不赞同,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当即笑道:“亏了你拿的偏方,我女儿已经好了。老婆子带闺女去看过,大夫说以后只要好好补养就行,不需要再喝药,刚才我已经让老婆子去买菜,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到我家里去喝一杯,我得好好谢谢你。”
有外人在,周家人不好太过分。顾秋实回头瞅了一眼众人,道:“卢松林,你一个大男人,妻子不管,儿女不养,全靠媳妇娘家补贴。我活了三十年,就没见过脸皮像你这么厚的男人,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玉琴惊呆了:“周大川,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松林的家!爹娘收留谁那是他们作主,你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家里做主?不是要去吃饭么,滚滚滚,有本事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了!”
水猴见他还要说话,也觉得一家子再吵下去会伤情分,人在气头上都是哪里痛戳对方哪里,吵完了就算和好,情分也回不到从前,他急忙上前一把将人拽住:“走走走,我那好酒好菜都备着,先去吃饭。”
顾秋实顺从地跟着他离开。
水猴走了老远,还在回头看周家:“你爹娘这想法真奇怪,再疼女儿,也不能越过儿子去啊,拿儿子来补贴女儿,这是在姐弟俩之间下蛆呢。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我这些年花了不少钱,也没有朝儿子生过手,他要愿意给,那是情分,不给,我绝对不会主动要。”
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挑拨周大川和双亲之间的感情,只是想让这个傻小子多留个心眼,别傻乎乎的把所有钱都交给家里。
顾秋实沉默听着,两人走到了热闹的街上,忽然他脚下一顿,侧头望去。他看见了那个朝周大川下黑手的挑炭工,正朝着一个小巷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