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谢守常一个人垂手,低着头,面部肌肉细微的抽动,他是强忍着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只有他知道,林淼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山中狼。
他表面上人畜无害,其实心狠手辣无比,这两人跟踪他,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在东山闹市中被杀掉的二人,估计就是他干的,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没留下任何线索,他是怎么做到的,太丧心病狂了。
现在还特么倒打一耙,这样的手段和心理素质,这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具备的。
就是上了岁数的老狐狸也未必能做到。
这二人跟踪林淼,必定是图谋不轨,而这姓韩的捕正显然是不能说或者不敢说的。
说明这死去的两个人身份来头不一般,林淼这是逼着对方主动揭盖子。
这韩捕正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以谢守常对林淼的了解,他既然这样做,显然就是给背后的人一个教训,希望对方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但对方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这下有好戏看了,谢守常忽然觉得,自己给林淼当管家也不错,这比在“元亨”当当朝奉那一成不变的日子精彩多了。
捕正韩春阳也活了三十多年了,这样的局面,他还从未遇到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林淼不是还不到十七岁吗,怎么小小年纪,如此难对付?
“老谢,准备一下,随我去一趟捕盗司衙门。”林淼冷眼吩咐一声,今儿个这事儿,他必须要去捕盗司讨要一个说法。
“东家,要给您准备换洗衣物和被褥吗?”谢守常也是神会意,直接神补刀一句,去了,您是准备不回来了吗?
“你说呢?”
“明白,东家。”
韩春阳有些傻眼了,这林淼若真去捕盗司,那麻烦的就是他了,他今天来,不过是想用话术来诈一下的,看能不能找到点儿线索。
结果,没诈到什么线索,还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林小郎君,还不到那一步,我们不过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但是从韩捕头的话中,我了解到,此案似乎跟我有关,身为守法的公民,我确实应该配合捕盗司的调查,但是,我也有权力了解其中的真相?”林淼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
这捕盗司他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韩春阳真是欲哭无泪,心说,自己干嘛非要揽下这个案子,现在可好,烫手山芋抓在手里,扔都扔不掉,还有可能糊掉。
回后院嘱咐玉珠一声。
林淼也不管韩春阳了,带着谢守常就出了门,直接朝捕盗司衙门而去。
韩春阳只能飞快的跟了上去。
这位小爷要是真把捕盗司闹一个天翻地覆,明天他自己就得扒掉这身官衣儿。
……
天寒地冻的,小偷和盗贼都少了许多,捕盗司也比往常清闲了,除了上街巡逻的。
躲在公房内,烤着火,吃着茶,那多惬意?
冯胜司尉每天的工作就是这样,他整天坐在公房内,雨淋不着,风吹不着的,官儿虽然不大,日子过的却很舒坦。
办案缉凶这种事儿,都是下面的人去办,他最多动动嘴皮子,至于案子办砸了,也有下面的人背锅。
“冯司尉,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不知道进门前先敲门吗?”冯司尉怒斥一声,幸亏自己没在看闲书,这要是被下属瞧见了,传出去,多没面子?
“是,司尉息怒,是这样的,韩捕正今天一早就带人去了秀月坊……”书吏急忙禀告道。
“什么,谁让他这么干的?”冯司尉闻讯,脸色骤然大变。
“这个案子已经好多天了,虽然叶家不曾催促捕盗司尽快破案,可这是人命案子,是必须要破的,不然那捕盗司的年终考绩都会受影响,这年终考核就要到了,韩捕正也想在考核前把案子给破了,所以,才带人去找那林小郎君了解情况,谁知道,这言语中被对方给拿捏住了,现在林小郎君就在来捕盗司的路上。”
“莫慌,他还不算是正式的医士,本司尉可是朝廷命官,且先会会他再说!”冯司尉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捕盗司司尉这个位置,那岂是一般人能坐的上的。
约莫一炷香后。
捕盗司偏厅。
捕盗司正堂那是审案问讯的地方,自然不能在那种地方见林淼,偏厅是会客的地方,也不是那么正式。
“林小郎君有礼,鄙人冯胜,添任东山城捕盗司司尉一职。”冯司尉先见礼介绍自己。
“冯大人有礼。”林淼是带着气来的,自然不会太恭敬,但拳还是抱了一下的。
“林小郎君别叫冯大人,叫冯司尉即可。”冯胜忙道,朝廷认证的“医士”,那虽然没有官职品级,却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可以见官不拜的。
读书人从医,那是相当体面的一份职业,只要学的不是太差,那一辈子是衣食无忧,还能福荫子孙。
就算是在战乱的时代,医者也是重点保护对象,死亡也是极其少见的情况。